我上初中的时候 家里开厂 从狼牙山雇来了四十多个工人 他们都是来自两个隔壁村的老乡。那时候开厂的都喜欢这样雇工人 统一大巴接送 好管理。
其中有个女孩子王凌波 和其他的十八九岁的年轻工人明显不一样。她很瘦很白净 有点像电影孔雀里面的女主角。别人闲暇之余打牌喝酒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 而且还不是闲书 是初中课本。有不会的问题还会跑来和我探讨。
后来熟络了 因着我俩一起学习的关系 她总有事没事往我和父母住的屋钻 其实一般的工人根本不敢进来。
由此我们知道了她从小的梦想是当小学教师 或者留在大城市打工。这两个看似很容易实现的梦想在狼牙山脚下的村庄里貌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当教师必须要有高中毕业证 可女孩子一般都读不完小学就辍学了 另外 村里有父母包办婚姻的传统 她马上二十岁就会被妈妈逼着嫁人生子。她的彩礼将用来支付家里盖房子或者兄弟娶妻欠下的债。
过了一年 她春节过后回厂 神情明显不安起来。因为她妈妈春节期间逼她相亲了 并私自给她定了亲。她开始央求我父母收下她当干女儿以留在北京。但是 虽然我们都很心疼她 毕竟收下一个突兀的农村来的陌生女孩做干女儿这个事 我父母还是不情愿的。我也没办法 只能渐渐远离她 以学习忙的名义。就这样拖到了六月份。
她开始了疯狂的自救:出走过 身无分文的实在适应不了自己又回来了(她的工资统一交她一个姨寄回家里);接受了一个同村的男孩子的追求 并火速和他发生了关系。她以为这样包办的婚姻就能黄了 其实是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她家乡 她妈妈于是忍不了 带着她舅舅来北京抓她回去成亲了。
我永远记得那天 工厂里就跟犯罪现场一样:她妈妈见了她不由分说一顿暴打 她披头散发横冲直撞跑到楼顶上(三层)往下跳想寻死 她舅舅在楼下接着。撞破彩钢板 摔到一层 她手都骨折了 仍然疯狂地 跌跌撞撞地逃向我们住的房子。我父母也看不下去要出去阻拦她舅舅。这时候她舅舅不知道从哪儿抄出一把斧头 吼道“谁敢过来砍死谁!” 说罢和她那个骂骂咧咧的妈一起 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大门外拖。
这样闹了两个小时 她终于被拖走了。其他老乡躲在各自屋里 谁也不说话。那个拿走了她第一次的男朋友始终没露面。
过了差不多半年 她托人给我和我父母分别带了信 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说她已经怀孕了 婆婆说 要是女孩就打掉再要个男孩。给我的信上 她用汉语拼音写了一行字:救救我我没活路了我想死。中间没有空格 也许她是怕别人看出来。
我们最终没有回信 个中滋味不以言表。
直到现在还偶尔想起王凌波 和那一行铅笔字。
命运本就不公 希望上帝多多怜悯她。
其中有个女孩子王凌波 和其他的十八九岁的年轻工人明显不一样。她很瘦很白净 有点像电影孔雀里面的女主角。别人闲暇之余打牌喝酒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 而且还不是闲书 是初中课本。有不会的问题还会跑来和我探讨。
后来熟络了 因着我俩一起学习的关系 她总有事没事往我和父母住的屋钻 其实一般的工人根本不敢进来。
由此我们知道了她从小的梦想是当小学教师 或者留在大城市打工。这两个看似很容易实现的梦想在狼牙山脚下的村庄里貌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当教师必须要有高中毕业证 可女孩子一般都读不完小学就辍学了 另外 村里有父母包办婚姻的传统 她马上二十岁就会被妈妈逼着嫁人生子。她的彩礼将用来支付家里盖房子或者兄弟娶妻欠下的债。
过了一年 她春节过后回厂 神情明显不安起来。因为她妈妈春节期间逼她相亲了 并私自给她定了亲。她开始央求我父母收下她当干女儿以留在北京。但是 虽然我们都很心疼她 毕竟收下一个突兀的农村来的陌生女孩做干女儿这个事 我父母还是不情愿的。我也没办法 只能渐渐远离她 以学习忙的名义。就这样拖到了六月份。
她开始了疯狂的自救:出走过 身无分文的实在适应不了自己又回来了(她的工资统一交她一个姨寄回家里);接受了一个同村的男孩子的追求 并火速和他发生了关系。她以为这样包办的婚姻就能黄了 其实是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她家乡 她妈妈于是忍不了 带着她舅舅来北京抓她回去成亲了。
我永远记得那天 工厂里就跟犯罪现场一样:她妈妈见了她不由分说一顿暴打 她披头散发横冲直撞跑到楼顶上(三层)往下跳想寻死 她舅舅在楼下接着。撞破彩钢板 摔到一层 她手都骨折了 仍然疯狂地 跌跌撞撞地逃向我们住的房子。我父母也看不下去要出去阻拦她舅舅。这时候她舅舅不知道从哪儿抄出一把斧头 吼道“谁敢过来砍死谁!” 说罢和她那个骂骂咧咧的妈一起 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大门外拖。
这样闹了两个小时 她终于被拖走了。其他老乡躲在各自屋里 谁也不说话。那个拿走了她第一次的男朋友始终没露面。
过了差不多半年 她托人给我和我父母分别带了信 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说她已经怀孕了 婆婆说 要是女孩就打掉再要个男孩。给我的信上 她用汉语拼音写了一行字:救救我我没活路了我想死。中间没有空格 也许她是怕别人看出来。
我们最终没有回信 个中滋味不以言表。
直到现在还偶尔想起王凌波 和那一行铅笔字。
命运本就不公 希望上帝多多怜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