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明媚,几片残叶闪着细碎银光,仿佛秋天遗落于枝头的音符。瞟了一眼温度计,我叫了起来,声音惊奇:“今天五度!”
“五度?”老马跟着叫了起来,声音更惊奇:“夫人,你该配眼镜了,是负五度,我们进入零下的日子了!”
“今天我们去激流公园吧?我需要新一集故事的开头。”
“那么在那里野餐怎样?我给你带一壶热巧克力?”
“一切正是我想的!”
激流公园其实是两段呈T字型伸入圣劳伦斯河的人工堤坝,隆冬时近岸的浅滩会结成冰面,但堤外永远激流汹涌。“是的,我们是疯子!”我一边哆嗦着往肚里吞东西,一边冲眼神奇怪的过路游客嘟哝。迎风破浪的堤头一向是我们的野餐桌,脚下的礁石已挂上冰渣。
“以后日子有些不一样了,我把自己推到了一个不确定的处境。”老马说。
“Harcelement psychologique不容易被认定吧?”
“是的,看起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学校什么反应?”
“将会有专业人员来学校进行调查,校长肯定不高兴,这意味着费用和麻烦。”
“我看了你的投诉信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前你提起时都是说笑口吻。”
“也许我早该这么做了。。。她是老员工,我知道就算现在我也没有足够能量一人去对抗她。不过做之前我想过了,学校不管,我就找工会,工会不管,我就找再上级。”
“你什么感觉?”
“有点紧张,因为我害怕,按理不该害怕的,我又不会死。不过也正常,我就是一动物。”老马开始摇头晃脑地扮演一只吃着手里的东西并不停四下张望危险的猴子。
“你不是战神吗?”我笑起来。老马的名字出自Mars,“你也是三月出生的,我们俩都是战神!”这是老马当年的求婚词,以此说明他和我天生一对。
“我是动物,我永远无法消除恐惧,对未经历过的我总是感到害怕。但我喜欢体验,体验让人有了选择:是学习控制恐惧还是被恐惧控制。”
人的精神是强壮的,肉体是软弱的。老马话音一落,立马起身带头往公园出口跑,实在太冷了。经过一座许愿桥时,我摸出一枚硬币往水里投去。
“许了什么愿?”
“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许。”
“那么你有了新一集故事的开头吗?”
“是的,名字也有了,叫《零下的日子》。”
“还是那句老话,没事可写时说一声,杀人不敢,放火之类我还是行的。”
“Merci!”
今年冬天来得好象早些,而天气一冷,我就离不开饭后甜点。老马一到家先是在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为我做足一星期的甜点,然后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今天我要放松一下。”
“又是这电影!你这都看第几遍了?”
“太多,记不得了!”
“你。。。”我一时语塞,以前老马从来都是忸怩声称“这是人家这是第一次”。
“我怎么啦?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再不害怕你说我是疯子了,我不就是来回反复看同一部电影吗?跟来回反复听同一首歌有什么区别?”
“我可没有来回听同一道歌!”
“但你总是来回对我说‘我爱你’!”
“你。。。”我完全无语,噎得一屁股坐在老马身边。
《侏罗纪公园》完了,老马仍然稳坐电视机前:“今天我要彻底放松!”
“好吧,我去给你煮碗方便面。”说来惭愧,我除了会把披萨鸡翅之类放进烤箱外,还会做的就是煮方便面。说来又让人骄傲,尝过这道菜的客人都向我要配方制法,但我以将来要凭此开馆子为由全部予以委婉拒绝。
“没了就没了,重新找一个就是了,女人多的是!”沙发里的老马自言自语了,此时电影里有一个男人为失去心爱女人正心绞般地痛苦。
“?”我把煮好的方便面重重往老马面前一放。
“当然哦,但是哦,最好的女人只有一个,我妻子!”老马看了我一眼。
“!”我亲了亲老马。
“我这样说是因为没有选择,不然你会杀了我。”刚嘀咕完,老马又马上喊道:“这句我是故意逗你的,上句说的才是事实!”
我大笑起来。“真热!”老马悄悄吐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头。
“你很紧张?”
“不,面条太烫了。”老马又赶紧看我了一眼,于是我放声大笑着扑进他怀里。意乱情迷之下,老马双手开始乱摸。看他的费劲样,我一把扯开衣服。
“merci!”
谢谢,谢谢所有的日子。窗外夜色合起,我不再问爱是什么,那年冬天后,我已在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