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顺嘴一说,请阿蛮重填《红颜旧》,
@阿蛮
阿蛮果然厉害,今天借纳兰词意,填了一首《人间惆怅客》,
俺兴致一来,把歌唱了,把也视频做了,唱的很匆忙,瑕疵不少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人间惆怅客
填词:阿蛮
演唱:未尝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昏鸦残雪千山外
一片伤心画不成
暗香侵梦透窗纱
庭外梅枝换梨花
动人未必倾城貌
心随明月到天涯
长相思
此生偏偏来迟
心字成灰处
化作一缕情丝
惆怅客
犹记红袖添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暗香侵梦透窗纱
庭外梅枝换梨花
动人未必倾城貌
心随明月到天涯
长相思
此生偏偏来迟
心字成灰处
化作一缕情丝
惆怅客
犹记红袖添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长相思
此生偏偏来迟
心字成灰处
化作一缕情丝
惆怅客
犹记红袖添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以下故事选自,我以前提到的关于纳兰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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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科举:万春园里误春期 (1)
须知名士倾城,一般易到伤心处。
柯亭响绝,四弦才断,恶风吹去……
——纳兰容若《水龙吟·题文姬图》
时光荏苒,走过了寂寞的十七岁,便义无反顾地走向成年了。
成年有成年的事情,十八岁的成德开始准备科举考试了。但居然没有人太操心成德的科举备战,原因大约只有一个:所有人都相信考中进士对成德来讲实在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至于能不能中得状元、榜眼、探花,那就全看运气了。明珠夫妇就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心思还全放在成德的婚事上。为叶赫那拉氏挑一个合适的媳妇,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朝廷要和吴三桂开战了,已经作了兵部尚书的明珠自然没少为此花费心思,想到那些主和派竟然提出杀掉自己来向吴三桂求和,明珠心里就气鼓鼓的。
不知不觉,科举的季节到了,年仅十八岁的成德已经得到了太多,他已经拥有了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外貌、从小练就的文韬武略、过目不忘的天分、渐渐鹊起的诗名、还有那最难能可贵的温柔真挚的性情……他得到的实在太多了,上天还会给他吗?
[1]朱彝尊:壮年听雨客舟中
纳兰成德的婚事和秋水轩唱和,这两大新闻点从康熙十年以来长久地吸引着人们的注意。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康熙十一年,成德十八岁这年,一个四十多岁的落魄的江南文士裹挟着两袖的黯淡风雨,步履艰难地迈进了京城。他把自己历年的词作汇编成集,题名为《江湖载酒集》,取意于杜牧“落拓江湖载酒行”的诗意,写照着自己十余年来混迹于底层社会的沧桑经历。
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老去填词,一半是、空中传恨。几曾围、燕钗蝉鬓。
不师秦七,不师黄九,倚新声、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分付、歌筵红粉。料封侯、白头无分。
这首词叫做《解佩令·自题词集》,是朱彝尊写来为整部《江湖载酒集》作纲领的。这部词集一开始只在小范围里慢慢流传,后来越传越广,大家对这首作为词集纲领的《解佩令》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丁绍仪就摘出“老去填词,一半是、空中传恨。几曾围、燕钗蝉鬓”两句,如释重负地说:朱彝尊以前的那些绯闻看来只是“空中传恨”,不可当真。
事情的起因是几年之前,即康熙六年,朱彝尊编成他的第一部词集,题为《静志居琴趣》,实在破了中国词史上的一大通例:以往文人填词,凡有关男女情事,女主角基本都是歌伎一类的人物,很少有写给良家妇女的,而朱彝尊这部词集,题目所谓的静志居,“静志”二字就是妻妹的字,内容自然全是写给妻妹的。所以,这不但破了前述的通例,还招摇出了一段不伦之恋,自然很难被社会接受。但朱彝尊很执拗,爱就爱了,写就写了,不隐瞒,不遮掩,这样美丽的爱情就是值得认真纪念的。
当初在嘉兴碧漪坊,朱氏的祖宅附近,搬来了一户冯姓人家,家长叫做冯镇鼎,本是归安县教谕。所谓教谕,是县一级负责儒学教育的小官,不入品级,要从乾隆皇帝开始才提升为正八品。冯镇鼎有两个女儿,长女那年十五岁,幼女只有十岁,在媒人的撮合下,朱彝尊便和冯镇鼎定下了婚事,因为朱家过于贫寒,朱彝尊便入赘到了冯家,这对当时的男人实在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日子静悄悄地过着,当年那年仅十岁的妻妹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和姐夫渐渐产生了一些朦胧的好感。这本来是件自然的事,按照当时社会的风俗,朱彝尊要把妻妹也一并娶过来并不会引起任何非议。但是,成婚之后的朱彝尊一直在当地设馆课徒,收入只勉强可以糊口,不靠岳家的接济连生活都成问题,哪还敢作这等非分之想。很快地,妻妹也出嫁了,但嫁得并不如意。
朱彝尊一介落拓文士,在这个凡俗的世界里艰难糊口,恐怕一辈子也就会这样过去了。世人只会冷眼看他,连家人也对他失去了起码的关心和尊重,只有妻妹一个人钦佩着他的才华,用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欣赏着他身上那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不仅是爱,更是心灵唯一的避风港。
妻妹也喜欢诗词,更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她临过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残帖,这里边藏着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在这残帖的中央,是一句“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这是曹植见到洛水神女的时候,虽然目眩于她的美丽,却终于宁静心志,以礼自防。朱彝尊在一首《两同心》里写道:“洛神赋,小字中央,只有侬知”,暗指的正是这一句话,正是他和妻妹也曾经以曹植与洛神自比,叮咛自己要和颜静志、以礼自防。于是妻妹取字静志,朱彝尊也以静志二字题名自己的居所。
但是,礼可以使他们不去逾越世俗的防线,可以使他们强自以姐夫与妻妹的身份交往,却不可以结束他们的爱情。爱,从来都是越阻隔便越炽热。这一场不伦之恋使他形销骨立,使他孱弱地没有了生机、也缩减了视野,只剩下浓浓的思念。不是他,而是这些化不开的思念写出了太多的诗词,寂寞而枯槁,美丽而哀愁。
是的,这就是那一部《静志居琴趣》,其中有一首《桂殿秋》流传最广,传到了京城,传到了成德的眼里,后来又被况周颐《蕙风词话》赞叹为有清一代的压卷之作: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春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这首词是回忆一家人渡江远迁时的一个场景。那时候,船舱外边是清丽的吴越山水,四下里弥漫着柔柔的春雨,夜静了,大家都在船上睡了,妻妹也在,但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话也不能说,只是各自睡在小小的竹席上,裹着薄薄的被子,抵受着这夜晚的寒意。一起听着船舱外柔柔的春雨,仿佛那春雨的声音就是彼此呢喃的低语,是永远也倾诉不尽的千言万语。咫尺天涯,在所有入睡的人们中间,有两颗忐忑而炽热的心在紧紧地、无声地拥抱。
不管经过多少年,彼时就算老眼昏花、皮肤松弛,也能在这一场春雨里重新获取活力,抚平时间的褶皱:她依然是顾盼生辉的红颜,他依然是白衣翩翩的少年,永不老去。
成德早已经被《静志居琴趣》深深地迷住了,他第一次惊奇地发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的至情至性的男子,他也看到了,词,不再只是歌筵酒席上的片刻欢娱,而可以是多少岁月积淀下来的刻骨的爱念,无休无止。
康熙十一年,成德十八岁,朱彝尊裹挟着两袖的黯淡风雨,步履艰难地迈进了京城,再以一部《江湖载酒集》艰难地吐出自己的声音。
这部词集渐渐地传播开了,成德就是在这一年读到了其中那首极著名的《高阳台》,一连几日都在为之落泪。这首词有一篇很长的序言,讲的是一段不可思议的爱情:吴江有一位叫做叶元礼的美少年,常常会从流虹桥上经过。桥边的一座小楼上,一名少女也常常守在窗边,日日期待着他的经过。她爱慕他,思念他,为他病倒,为他死去,却只是不肯瞑目。恰好叶元礼又从这里经过,少女的母亲拦住了他,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他抢进了屋里,忍不住哭泣,少女的眼睛才终于合上。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
重来已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谁寻。
这首词,成德初看的那几天里只是感动落泪,后来情绪渐渐平复,少了几分伤感,多了几分思考。词,为什么会让人们以为不过是艳科小道,因为那些情情爱爱的篇章本来就是歌筵酒席上的产物,再真挚的感情也无非是一时一晌,而这《静志居琴趣》,这《江湖载酒集》,却完全不是那样了,这是毕生的爱,所以如同泰山磐石一般不可动摇,即便是最细微的情感波澜也如梵文经呗那样圣洁,让人生不出一丁点的邪念。这样的词,又如何还是艳科小道呢?这位朱彝尊,到底又是个怎样的多情人物呢?
不,不止是人变了,时代也变了。“自琢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罢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这是南宋词人姜夔的逍遥日子,也是词的前代生涯。词,诞生在隋唐燕乐里,传唱在秦楼楚馆和王公贵族的府邸,原先的词集只是歌本而已。南宋以后,南戏和北曲突然兴起了,词便竞争不过它们了。渐渐地,歌女们忘记了词牌的唱法,古老的词谱也相继失传了。填一首词,填得出来,却唱不出来,音乐没有了,词终于变成了诗,退回到文人的书斋里去了。词不再借着歌女们妙曼的歌喉流传人间,而是刻成版、印成书,在纸面上无声地传递。
那么,词,可不可以像诗一样来写呢?或者言志,或者全力以赴地抒写这一生,不再轻盈,不再奢华,不再逢场作戏。一首词,可以是一件足堪传世的立言之作吗?立言,又立什么言呢?是道德文章吗?不,立的应该是真性情之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一天的夜里,已经落脚在潞河漕总龚佳育幕府的朱彝尊彻夜难眠,想自己流寓半生,迄今已经四十余年,只怀着文章小技,南南北北四处谋生,名刺上的字迹都在怀中磨尽了。想想孔子的话:“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自己转眼间已经耗到了这个年纪,依然寂寂无闻,这一辈子怕是再无希望了。只求一个栖息糊口的地方,竟然那么难呀!这次进了京城,总算做上了一个小小的幕僚,但自己早年的理想可曾彻底地磨灭了么!四十余年,今天只刻下这一部《江湖载酒集》,滔滔天下,不知道可有知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飘荡起了隐约的笛声,在昏黄的月色里压抑着整座城市的呼吸。不知是谁也没有入睡呢?朱彝尊披衣而起,在那笛声里听得痴了,想起了自己悲凉而卑贱的一生,想起了曾经爱过与被爱的往事,想起了自己落拓江湖无人识,颓唐潦倒,再看到镜中的自己白头乱发垂在耳际,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江湖载酒集》里,那一首《百字令·自题画像》不自觉地被苍凉地吟了出来:
菰芦深处,叹斯人枯槁,岂非穷士?剩有虚名身后策,小技文章而已。四十无闻,一丘欲卧,漂泊今如此。田园何在,白头乱发垂耳。
空自南走羊城,西穷雁塞,更东浮淄水。一刺怀中磨灭尽,回首风尘燕市。草屦捞虾,短衣射虎,足了平生事。滔滔天下,不知知己是谁。
“滔滔天下,不知知己是谁”,这个穷途末路、潦倒一生的朱彝尊在这般处境下仍然奢望着知己,这恐怕是传统文人最纯真的渴望了。他已经“四十无闻”了,已经“白头乱发垂耳”了,已经“空自南走羊城,西穷雁塞,更东浮淄水”了,此番进京,也会是他这惨淡人生中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场么?
这一天的夜里,成德辗转难眠。窗外飘荡着隐约的笛声,在昏黄的月色里压抑着整座城市的呼吸。不知是谁也没有入睡呢?成德披衣而起,在那笛声里听得痴了,想尽了自己还远远不值得怀恋的一生,想起了那位素未谋面的朱彝尊,想起了很多很多。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起了笔,研好了墨,只记得那一阙《浣溪沙》的词句不知从哪里忽然就涌了出来,不容许自己略加阻拦: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一个惆怅的少年,就这样轻易地把一个不知身在何地的落拓汉子引为知己了。
这一年,成德爱上了李贺的诗,在读罢李贺诗集之后写了一篇短文《书昌谷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