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抵制外企的浪潮,正在中国迅速蔓延。和以往的抵制行动不同的是,这场风暴从一个企业开始,急速波及大批龙头外企。而风暴的源起,却是一篇一年前发布的声明。官媒一年后才拿作“黑材料”,是后知后觉,还是另有所图?
“一边想在中国市场赚钱,一边又拿着彻头彻尾的谎言来攻击中国。这样的操作,也许正合了这一家企业的品牌字母缩写:荒(Huang)谬(Miu)!”平日一脸严肃的中国央视《新闻联播》主播,这一天在网络视频上,点名批评国际时装企业H&M。在同一天,中国网络掀起了一场“抵制H&M”浪潮,这场风暴从何而起?
【官媒带头掀起抵制洋货运动】
一股仇外抵制洋货运动正在全中国蔓延。网上有不少视频,显示有民众剪烂H&M衣服,甚至是火烧美国牌子运动鞋。
#义和团#清末#百年国耻#仇外民族主义 pic.twitter.com/6NRcNiAihh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March 25, 2021
H&M声明是新的吗?
本台翻查资料,被指为风暴源起的H&M关于新疆的声明,表示深切关注公民团体和传媒有关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强逼劳动和少数族裔歧视的指控,强调集团不会和任何位于新疆的服装制造厂合作。值得留意的是,这个声明的发布时间,是2020年3月20日。
共青团翻旧帐:新疆棉花不吃这一套!
然而该声明发布了超过一年,中国官媒到了2021年3月24日,才把它拿出来翻旧帐,而最先启动针对H&M攻势的,是中国共青团中央的官方新浪微博。
共青团中央在2021年3月24日早上10点48分,发出第一条微博,上载了H&M的声明截图,帖文写上“一边造谣抵制新疆棉花,一边又想在中国赚钱?痴心妄想!”,并附上“#HM碰瓷新疆棉花#”的标签。然而帖文未有交代H&M声明的发布日期。
相隔一小时,共青团中央再发帖,配图指H&M“越级碰瓷”。11分钟后,再发布“新疆棉花不吃这一套”的红底白字配图。这张图,之后在中国网络以“病毒速度”疯传,这也承接中共中央外事办主任杨洁篪,在阿拉斯加美中会晤时的一句“中国人不吃这一套”。
而从共青团中央开始,包括央视、《人民日报》等,几乎所有中国官媒,都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对H&M发动全方位攻击。
官媒动手时机正在欧盟制裁后
一份一年前发布的声明,为何会在一年后,成为中国官媒口中的“黑材料”?值得留意的是,欧盟在2021年3月22日,宣布就新疆人权问题,制裁4名新疆官员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公安局,为六四后首次制裁中国。相隔两天,中国官媒就发动了针对H&M的攻击。
而这场风暴,正在急速蔓延至耐克、阿迪达斯等十多个国际知名品牌。
外交部未正面回应施压质疑
在周四(25日)的中国外交部记者会上,有外媒记者问到,中国在和西方国家互相制裁后,突然拿外企一年前的声明说事,中方如何回应外界的质疑,指中国想借经济力量和市场准入,对国际品牌施压,要求他们支持中国在涉疆问题上的立场。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未有正面回应官媒动手的时机问题,只是不断重覆,指控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是基于“谎言”对新疆作出指控,又指“反华势力”跟进炒作,本身就是“极端错误”。她更是有备而来,拿出一张超过100年前的美国黑奴照片,和现在的新疆彩色照比较。
华春莹说:“这是当时在美国,黑奴被强迫在棉花地里采摘的照片。这是我在网上可以看到的,请同事帮我打(印)出来的,中国新疆的棉花田里的情景,百分之40多都已经进行了机械化的采摘。”
【华春莹拿19世纪美国黑奴照和今天新疆比较】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记者会上展示一张超过100年前的黑白照片,指美国黑奴当时被强迫在棉花地里采摘,并以新疆的彩色照比较,表示现在新疆40%的棉花田都已进行机械化采摘
值得留意的是,华春莹在说这番话时的肢体语言和脸部表情。她说的话,你信吗?
pic.twitter.com/xxru3hr7DC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March 25, 2021
她说,中国老百姓“有自由发表他们自己的观点、表达他们的感受”,不需要官方“专门去搞什么胁迫”,又强调中国老百姓已不允许一些外国人“一边吃着中国的饭,一边砸着中国的碗”。
分析:中共背后操作
曾在台湾国防安全研究院任职的美国杜兰大学政治系博士生普麟分析,中国外宣机构对相关政治议题有一道“红线”,不可能违背中央基调,不论外界能否看到中央直接操作的证据,中共也有可能在背后“出手”策动。
普麟说:“我们可以感觉到中共不同单位和体系,明显可以感受到中共中央对国际对华问题的口径和立场一致,他们必须要找自己的题目发挥和作操作。H&M和耐克等品牌抵制新疆棉,就变成他们可以操控舆论的战场。除了外交脾气以外,中共其他系统,比如说共青团,或者是央视,他们都必须找舆论战场发挥。”
【微博大V火烧Nike鞋】
有微博大V发布火烧Nike运动鞋的片段,指该品牌明确抵制新疆棉花,说要“抵制日货!”
有网民讥讽“烧着美国的鞋子,抵制日货”、“武大郎行为”
也有网民说:“之前买的鞋也是辛辛苦苦挣钱买的”、“没必要这样”
也有人质疑:“别搞这种东西博眼球了,涨不了几个粉”
#赔了夫人又折兵 pic.twitter.com/G9q6HB3kOS
— 自由亚洲电台 (@RFA_Chinese)
March 25, 2021
强化“战狼外交” 下一步或逼令企业采购新疆棉
他认为,这次H&M和耐克等国际品牌遭中国官媒和外宣机构抵制,与最近美中会晤未能达成明确共识,以及欧盟不满中国反制裁,煞停《欧中投资协定》的审视有关。新疆棉花和维吾尔族人权问题,就成为中国加强“战狼外交”的切入点。
如果中国与西方国家关系再陷入僵局,普麟认为中共有可能以行政手段和法规,直接逼令企业采购新疆棉花,延续“战狼外交”。
普麟说:“这个会关系到接下来中国如何因应美国跟欧洲的压力,新疆棉问题会变得非常敏感。中共也知道如果强逼企业采购新疆棉的话,会引发更激烈的冲突后遗症。这次遭中共点名的都是国际大品牌,在中国都有一定市场占有率和市场,以中国目前来说,如果想继续操作民族主义或者'战狼外交',的确有机会强行要求企业采购新疆棉,这是中共可以操作的筹码和杠杆。”
共青团是“抵制老手”
翻查资料,这已不是共青团第一次发起抵制行动。 2017年韩国乐天集团转让土地予美军部署萨德导弹防御系统,共青团发起抵制乐天;2019年苹果公司官网列台湾为国家,共青团也曾扬言抵制苹果。普麟认为,这些行动多数由共青团与党媒系统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