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一笑 狗不理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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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白牡丹接了侯三的钱

这一天,侯三堵住了白牡丹和绿如意。阴阳怪气地说道:“您是白老板吧?”
“你是谁?”白牡丹警惕地反问道。
侯三阴冷地一笑:“能借一步说话吗。”说完像幽灵般地躲进了黑暗处。
在河边的背风处,侯三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对白牡丹讲了。
白牡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为嘛要找我?”
侯三翻了翻眼皮:“我们知道你和那娘们儿有仇。”
“不,我和她比划在戏台上。背后下绊子,缺阴德,我怕半夜睡不着觉。”白牡丹
扔下这几句话,扭头就要走。
“嘿嘿,你倒是够仁义的,可你心慈面软,人家可是毫不留情,你知道那娘们儿在
翠香茶楼门前,同着大伙都说了嘛话了吗?”侯三故意抛下诱饵。
“她又放了嘛屁?”果然,白牡丹立刻上了钩。
“其实,也没说什么。”侯三慢悠悠地拿糖,“她只是放出风来,有她在这侯家后
一天,你们就谁也别想再吃这开口饭……”“你说什么!”白牡丹顿时眼中冒火,恨不
得一口把眼前的侯三吞了下去。
正在这时,赛西施的儿子小柱子跑了过来,冲着白牡丹直哭:“姨,我妈她又,又
昏过去啦!”
侯三在一旁借题发挥,煽风点火:“瞧瞧,要不是她来了,你们姐儿几个怎么会这
么惨!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你不下点儿狠心,早晚也是这个下场!”
白牡丹顾不得理会侯三,抓住小柱子问道:“上次那几副药抓了没有?”
小柱子摇了摇头:“钱,没钱了……”
白牡丹:“我不是已经留下了?”
小柱子:“妈用它买了棒子面了。”
白牡丹急得直跺脚:“唉!”
“正好,我这儿有点儿。”侯三说着掏出一把铜子交到白牡丹手里:“事成之后,
咱们再算细账。”说完乐呵呵地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白牡丹本来不想去接这脏钱,她也知道这帮人不好惹,这些钱不是好拿的,接了容
易,再想抽身可就难上加难啦。可她低头瞅了瞅这个可怜巴巴的孩子,再望望不远处那
低矮、昏暗的土坯房,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好像踏上了一条充满凶险的荆
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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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侯三投毒

五月十六这一天到啦!
秦府上下,喜气洋洋。迎门一副帐子,上书金光闪闪的“寿”字,院里院外如同水
洗,贺礼、寿桃摆得满满当当,仆人们新衣新裤,进进出出,一拨又一拨贺寿的宾客,
人声鼎沸。
在后院新搭的戏台上,锣鼓已响,京戏《麻姑献寿》演得正欢。
秦治邦满面春风地与客人们寒暄着,目光却不时地飘向门外。在一旁张罗的管家明
白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抽空一个劲儿地往大门口跑,不住地嘀咕:“这小娘们儿怎
么还不来呢,她可别在这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卫二姐此时与师兄已经走出翠香茶楼,顺生跟在后边。
秦府前门是专门为接贵客的,卫二姐他们仨刚走到门口,一个把门的伸手相拦:
“今天,这个门只接贵客,闲杂人等一律走后门。”
卫二姐本来心里就有气,此时柳叶眉倒竖:“姑奶奶就是你家老爷请来的贵客。”
说着往里闯。
把门的上前一步双手一张:“老爷吩咐了,唱玩艺儿的,做饭的,一律走后门。”
“好啊,姑奶奶正好不想伺候啦,师哥,咱们打道回府!”卫二姐可不是善茬子,
扭头就返。
此时正好管家又往前门来探,一见卫二姐要回,赶忙跑了过来:“卫老板,卫老板,
您别生气啊,小人已经恭候多时了,往里请,往里请。”说着又瞪了把门的一眼,“一
边靠着去!”恭恭敬敬地将卫二姐让进门内。
在不远打探消息的小混混见卫二姐进了门,赶快去向徐老五报告,徐老五一拍大腿,
“去,告诉那个姓白的娘们儿,照计行事。”
秦府后门同样是人来人往,唯一不同的是,进出这里的人都是粗布衣短打扮。挑水
的、送菜的、磨刀的、倒土的,你出我进,更是乱乱哄哄的。白牡丹绕到这里,混进了
秦府。一边装作找人,一边四下查看起来。在秦府后院厨房已专门腾出一间屋子作为徐
大爷的操作间,里面有水有灶,有面板有柴禾,一切该用的东西都预备得齐齐全全。徐
大爷和宋富贵早早地来了,开始了准备工作。
秦管家也为卫二姐他们专门留了一间休息室,因为此时戏台上正唱大戏,他们仨没
什么事,梁四在一边调弦,卫二姐沏了碗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润着嗓子,只有顺生没事
干,在屋里东瞅瞅西瞧瞧,一个没注意,瞅冷子溜出了门,突然他闻到了一股香味。这
香味是那么熟悉,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几口口水,寻味而来。
此时屋内徐大爷正在和馅,而宋富贵则手忙脚乱地揭锅。
锅盖揭开,香味四溢,顺生忍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来到屋内。宋富贵揭完锅,一扭
头看见顺生饥渴的目光,心里一热,递给了他几个,顺生笑了,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香
甜地大口地嚼着。
眼瞅时机已到,侯三向两个混混使了个眼色,二人各提一桶水进屋。
一个混混走到顺生身边故意用屁股一拱,顺生立时摔了个马趴,手中的包子甩出老
远,呜呜哭了起来。宋富贵本想去搀,另一个混混用肩膀一扛,笼屉几乎歪倒,他又赶
紧去扶。
徐大爷见状只得离开面案将顺生拉起来,一个人趁机上前,悄悄将手中的一包粉末
撒入馅盆之中。正巧宋富贵回头,看了个满眼,吓得他嘴巴张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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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白牡丹终于下手

“嘀,嘀”几声喇叭声,怡和洋行的经理伯克开着当时天津卫少见的小汽车来到秦
家大门前,黑壳的汽车,清脆的喇叭,洋人笔挺的西装,特别是太太怀里的洋叭儿狗,
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秦治邦本想去看看卫二姐,听说洋人到了,精神大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门外,
双手一抱拳:“今个老母做寿,伯克先生、太太赏光,幸甚幸甚。”将伯克与他的太太
接进了大厅。回头吩咐道:“加紧预备!”
在卫二姐休息室的门外,白牡丹与另外两个女人迎面相遇,互相使了个眼色,暗暗
地点了点头,双方一错身又各自走开。
那两个女人来到后台,搭起了一个衣箱就往外走。管事的一看是戏班的人也没多问,
二人将衣箱搭出了后院。
那两个女人歪歪斜斜搭着衣箱来到卫二姐他们休息室的门前,敲了敲门问道:“卫
老板在里边歇着吗?”
卫二姐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四已站起身开门:“你们是……?”
一个女人说道:“老爷问卫老板换什么衣服,我们把衣箱搭来了。”
卫二姐皱了皱眉:“不用你们的,我该穿什么我自己预备了。”
另一个女人:“老爷吩咐了,今天是老太太七十大寿,必须穿鲜活儿点,不知卫老
板……?”
卫二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衣服不用你们管!”
“可这……”
梁四只得打圆场:“好啦,好啦,你们就替我们谢谢老爷吧。忙去吧,忙去吧。”
说着就要关门。
两个女人搭起衣箱,不知为什么衣箱一滑,正砸在女人的脚上,那女人立刻抱住脚
“哎哟”起来。
另一个女人马上翻了脸,指着梁四喊道:“你怎么成心欺负人啊?”
梁四不知所措:“我,我哪儿也没碰啊。”
“明明是你故意推的,你这不正经的东西!”
“怎么回事?”卫二姐将茶碗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站起来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从开着的窗户后,闪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是白牡丹,只见她悄悄伸进一只
手将几滴黄水迅速滴入碗内,而后一闪,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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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伤着的不是卫二姐

这一天秦老太太是特别的高兴,一生坎坷到老年终于享受到了荣华富贵,而且连当
今人人敬畏的外国人都前来为自己贺寿,这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吗。因此她一直和
伯克太太坐在戏台下说这说那。见伯克太太对京剧感兴趣,大为兴奋,更碰对了心气:
“其实我啊,平时除了烧香念佛以外,就爱听这大戏。今儿格是喜庆的日子,要不然,
我让他们给你演《杜十娘》,保管叫你哭湿两条手绢,你没见过投江的那一场,唱一句
叫你掉一回泪,那个……?”一抬头,她见台上没人了,马上扭头问道:“哎,怎么停
啦?”
管家凑上前:“老太太,这出演完啦,老爷让我请示您,是现在开饭呢?还是再唱
一出?”
秦母望了望天空:“嗯,现在开饭时候还早,这么吧,叫那个唱玩艺儿的垫一段吧,
大伙也活动活动。”说完又扭头冲伯克太太说道:“一会儿我还出个新鲜的,给你上一
道特殊的点心,是一种中国特色的包子,叫什么来着……”
管家上前补充:“狗不理。”
“对,狗不理,你们别听这名字难听,可包子满地道,对啦,你们外国人饭前不也
喜欢上点儿洋点心,那叫……”
管家又上前:“叫西点。老太太。”
秦母不高兴了,白了管家一眼:“去去去,就显你能,快去叫那个唱玩艺儿的来!”
管家这才扭头奔向卫二姐呆的屋子,没想到一进屋就傻了眼。
刚才,梁四与抬衣箱的两个女人吵了一架,心里很憋气,蹲在地上半天没吭气,卫
二姐见状,送上自己的茶水:“师哥,别生气了,喝点水,一会该上场了。”偏偏,那
碗水梁四就接过喝了。白牡丹的几滴药水也真管用,只一会儿梁四就闹开了肚子疼,不
但“哎哟,哎哟”喊出了声,而且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卫二姐也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
问道:“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的啦?”
管家不识趣地上前问道:“能不能咬咬牙坚持……”见卫二姐瞪着他的双眼中冒出
了火,只得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扭头奔出了门。
屋里这么一折腾,引来了不少人,大伙围着门窗往里瞧,人群中既有那两个女人又
有白牡丹。
那两个女人得意地笑了,而白牡丹心里却不是个滋味:没想到伤着的不是卫二姐,
而且,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儿缺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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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威胁

秦府大厅里,秦治邦正在陪客人谈话,管家面带惊慌地悄悄地走近了他,轻轻地耳
语了几句。秦治邦听罢脸一沉,眉紧皱,但旋即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道:“快,多
派几个人,花钱再弄一个弹弦的来。等等,告诉春和班的班主,叫他再对付一出儿,尽
量拖一拖时间……”
管家有些犹豫:“可老太太那里已经点了……”
“点了你不会再跟老太太好好说说!”秦治邦一瞪眼,管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唯
唯诺诺退下。
再说厨房里的紧张空气也不亚于大厅,不知细情的徐大爷已经调好了肉馅,正在擀
皮包着包子,一个个包子掐得菊花冒顶,煞是好看。
宋富贵站在墙角,两腿颤抖,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肉馅盆,心里敲着小鼓,汗水顺
着脸颊往下淌。
“徐,徐大爷,我,我看咱,咱重和一盆馅吧。”他犹豫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轻
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为嘛?”徐大爷抬头望了他一眼:“孩子,你以为这馅说换就换?它得往里边
加……”瞅见屋里另有旁人,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这味儿我闻着挺好的,你放心
吧。”
宋富贵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后腰有个硬东西顶得生疼,一回头,一个小混混儿正
用菜刀捅着他,脸色立即吓得煞白。
徐大爷正瞅着他,见他不对劲儿,问了问:“孩子,你怎么啦?”
“我,我得撒泡尿。”宋富贵边说边哆哆嗦嗦往外挪。
两个小混混儿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继续留在屋里,一个跟在宋富贵的后边走了出
来。
在一个没人的墙角,那个混混儿把宋富贵逼住。宋富贵两腿发软,要不是靠着院墙,
非倒在那里不可:“你,你想干嘛?”
“干嘛!”混混儿亮出了衣裳下面的匕首,一字一句地威胁着:“老子让你滚蛋!”
宋富贵:“我,我还得帮徐,徐大爷做包子啊……”
混混儿露出了凶煞之气,用匕首随意地一挥,身旁树干登时被削掉一大块树皮:
“你要是不想找死,立刻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外走,我要是再在这个院子里瞅见你,可别
怪我手下无情!”
宋富贵两腿筛糠,一步一晃地向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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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看病

宋富贵哆哆嗦嗦往外走,走着走着,觉得后面没人跟着他,可又不敢回头,便装作
系鞋带,蹲下身从两腿间向后瞅了瞅,空无一人,心中大喜,见前面不远是个厕所,紧
走了几步,钻了进去。
他刚进厕所就听见有人在痛苦地“哎哟”,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梁四脸色煞
白,蹲在地上,一个劲儿不住声地哼着。他连忙紧走了几步弯下腰问道:“您,您怎么
的了?”
梁四此时豆大的汗珠挂了满脸,艰难地摇了摇头,话也不能说出半句,宋富贵想将
他搀扶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正在为难之际,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喊声:
“师兄,师兄,你好点儿了吗?”
原来卫二姐见梁四去厕所这么半天没回来,有些着急,担心出什么事,不放心找了
来。
宋贵富咬了咬牙,搀起了梁四一步一步来到了厕所门口,卫二姐一见忙迎了上去,
也去搀扶另一边。四目相碰,转瞬即过,但在二人心中都留下了疑问:“怎么他(她)
也在这里呢?”
二人将梁四搀回屋,卫二姐跟宋富贵说:“我师兄这样子,必须马上看先生,这位
大哥,您,您能再帮一下忙吗?”宋富贵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卫二姐觉得这个傻乎乎的
男人挺可爱,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卫二姐这一眼,看得宋富贵脸又红了起来,总觉得
卫二姐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他犹豫片刻,终于鼓足了勇气,看看四下无人,刚要张口,
管家走了进来:“你们这是干嘛去?”
卫二姐:“我师兄病得不轻,必须马上叫先生瞅瞅。”
“嗨,跑肚拉稀,这是常有的事儿,人吃五谷杂粮,岂能无病,叫他在墙根趴会儿,
你去准备,准备,我刚叫春和戏班又垫了一出,一会儿弦儿请来了,立刻就上!”
“不行,必须得先把我师兄送到大夫那儿。”卫二姐见秦管家还要说什么,立刻把
脸沉下来,“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去做,今天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唱!”
宋富贵刚搀扶着梁四走到院里,就是一愣,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让他立刻离开
秦府的那个混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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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秦治国夫人水仙

管家一边安抚着卫二姐,一边向大门外望着,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也该来啦,
一个臭弹弦的,愣把我给憋住了!”秦府管家心急火燎,眼看送梁四的车即将离去,而
卫二姐已经找回了顺生非要护送梁四一起走。正在这时,一名下人跑来,气喘吁吁地说:
“老,老爷急,急了,春,春和班班主说,顶,顶不了多一会儿了。”登时热汗就顺着
他的脸颊淌了下来。有气没处撒,抬腿将这个送来坏消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下人踹
了个跟头:“去你妈的,晃得我心乱!”那个下人没留神,一个屁股墩,正坐在一位来
人的脚上,只听“哎哟”一声。管家一看,心里又是一凉。
来人正是老爷秦治邦的哥哥秦治国和他的夫人水仙。
原来秦治国到了天津后,看不惯弟弟车来人往,狐假虎威的样子,不管大伙怎么劝,
仍然在“施济堂”药铺附近赁了间房子住了下来,不久又娶了水仙为妻,也没张罗。要
不是母亲作寿不来不行,他很少光顾这院。不知怎的,全府上下都有些怵这位整日不苟
言笑的大老爷。
那个下人一屁股正坐在与秦治国一起进门的水仙脚上。门口的所有人,连管家在内
心里都在打鼓,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众人低首屏气正等着挨一顿臭骂,却没料到秦治国只是扶了扶夫人,又瞅了眼坐在
地上的下人,继续一言不发走进大门。而他的夫人水仙更是奇怪,竟扭头关心地问了句:
“这一下子摔得够呛吧?”
她这一回头,正好瞅见了满面焦急的卫二姐,眼睛一亮:“哎,你是不是……?”
她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卫二姐抬头,也觉得心中一热,似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热乎乎的感觉,这大概就叫心
有灵犀一点通吧。
原来这位秦治国夫人水仙过去曾也是一名唱玩艺儿的,她与赛西施、白牡丹、绿如
意同出一门,四个姐妹,赛西施为首,水仙次之,老三、老三就是白牡丹和绿如意。赛
西施年长几岁,她成名之时,白牡丹和绿如意还是个孩子,而这二人又都是孤儿,没少
受大姐的照顾,感情非同一般。几年以后,赛西施的容貌和嗓音大不如前,而水仙姑娘
则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光芒四射,取代了大姐的地位。白牡丹心内非常着急,但
她却这一仇恨记到了二姐水仙的身上。她觉得水仙没有良心,不讲义气,竟敢抢夺大姐
的饭碗。在一次赛西施病倒,水仙未能及时探望仍去演出后,白牡丹在她归途上拦住了
她,几句话没说便吵了起来,身体强壮的白牡丹一边骂她没良心一边抡起巴掌抽了她两
个耳光,从此姐妹有了芥蒂。
也许是同行相通,水仙又走到卫二姐身边:“你,你这是等人?”
没等卫二姐回答,管家抢先解释道:“她是个唱玩艺儿的,弹弦的突然病了,正等
着再去请……”说到这儿,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现在要是有个弹弦的,可算是我的
大救星了。”
突然宋富贵说了一句:“那弦,我能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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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又回秦府

一语惊四邻,周围几个人连同秦治国、水仙都愣住了。
“什么,你说什么?”管家生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连追问了好几句。
“我说我能弹弦。”宋富贵一字一句,平平静静地说着,只是说完后用眼角瞟了下
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小混混儿。
“那好,那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管家以手加额,喜出望外。
这一来,那个小混混儿可急了,他一下子蹦到宋富贵面前,拉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放屁,你多咱会弹弦,别听他的,他不会弹弦,他从来就不会弹
弦啊!”
宋富贵的心思一直在惦记着那盆放了毒的包子馅,他后悔自己没有在当时及时告诉
徐大爷。他知道如果出现了什么事情,徐大爷将有性命之忧。因此他才咬了咬牙,说出
了那一番话。如今小混混穷凶极恶地否认他会弹弦,众人也都用凝问的眼光望着他,他
反倒沉住了气,仍然用平静的口吻问道:“我会不会弹弦,是你清楚,还是我自己清
楚?”
这一句话把那个小混混问住了,他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
你……”
这时管家反倒犹豫了,他走到宋富贵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告诉你,这可
是秦老爷的府邸,这可是秦老太太的七十大寿,还有洋人在场,你要是蒙事,闹出事来,
可别怪我不客气!说,你到底会弹不会弹?”
宋富贵本来是脑子一热,说出刚才那几句话,如今被管家这一瞪眼,心中一凉,说
不出半句话,满是乞求的目光望着卫二姐。
卫二姐心中一动,她好像读出这乞求的目光中必有文章,突然开口说道:“是的,
他是给我弹过。”
此话无疑一声惊雷,那个小混混感到有些不妙,大声喊着:“不对,刚才她还说不
认识他呢!她在说谎,他们都在说谎!”又抓起宋富贵的右手举给大家看,“你们看看,
你们看看,他这手上有茧吗,他的手指像是弹过弦的吗?”
宋富贵的手指细溜溜的,确实没有长期弹弦所留下的茧子。
宋富贵开始哆嗦了,卫二姐也有些慌张。就在众人愣神的片刻,那个混混又拉起宋
富贵往门外走:“走,你快跟我出去!”
“等等,”突然水仙喊住了他们。
水仙走上前对管家说道:“这小伙子我见过,那天在河边她练唱,就是他弹的弦。”
一句话解了围,管家不再犹豫,吩咐下人陪同梁四去看病,拉起宋富贵向院内走去。
宋富贵又回到秦府,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用什么方法通知徐大爷,无奈身边一直
有管家、卫二姐等人,徐老五手下的小混混也寸步不离地盯着。宋富贵急出了一脑门子
汗,他感到好像大祸就要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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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琴瑟之合

新搭起来的戏台上,卫二姐大大方方走上来,好半天,宋富贵才低头缩脖提着乐器
移步而上。坐在那里,屁股一歪,险些摔倒,抱琴在怀,两手哆嗦,双目游移,不知如
何是好,他是被这么大的场面吓得有些发晕了。好在台下乱哄哄的,秦老太太正跟周围
的女眷们说得热闹,谁也没注意戏台上的变化。
管家却躲在幕布后面低声而严厉地喝着:“喂,怎么着,你到底会弹不会弹?……
你可给我快一点啊!”
卫二姐见宋富贵这窝囊样子也有些同情他,冲他嫣然一笑,然后轻声嘱咐道:“这
位大哥,别慌,只要能弹出个调门儿就行……”
卫二姐这一笑一说真像吞了定心丸,宋富贵逐渐稳定了下来,沉了沉,轻拨五指,
终于淌出了优美的弦音,卫二姐慢启朱唇,缓缓地唱了起来。
女眷们本来正张家长、李家短地乱吵吵,可渐渐地,她们被卫二姐的演唱折服了,
刚才还乱哄哄的大厅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鸦雀无声了。
洋太太似懂非懂却很是入迷,不住地点头,挑起了大拇指,轻声叫着:“OK,OK。”
卫二姐一曲唱罢,鞠躬谢幕,台下顿时掌声热烈,欢迎她再献一曲。
秦老太太也兴奋起来,她是这里面出身,本来这三四十年,她强迫自己忘掉过去那
段历史,但内心深处却一直难以磨灭,特别是最近几年,生活优裕了却更怀念旧日情景,
有时夜深人静,身边没人的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地哼上几句。这大概就叫曲艺情结吧。
她儿子这么如醉如痴地喜欢,恐怕其中也有她的遗传基因。内行的秦老太太更懂得卫二
姐艺术的真谛,她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这小娘们的玩艺儿还真地道!”又扭头对
身边的洋太太炫耀,“怎么样,我们大清国有真玩艺儿吧?等一会儿,等一会儿还有绝
的呢,叫你尝尝我们侯家后的包子,现在叫什么字号来着?”
这时一位使女赶忙探身补充道:“狗不理。”
“对,狗不理……哎,你别看这名字不好听,玩艺儿地道着呢……”她扭头一瞧乐
了,“瞧,那不是来了吗!”
管家见秦老太太高兴了,心里才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他知道见好就收,附到秦母
身旁请示:“老寿星,包子上来了,您请到那边入座吧。”
众人随着老太太围坐在桌旁,立刻,包子的香味就征服了众人。秦老太太迫不及待
地夹起个包子对众人说:“来来来,大伙趁热尝尝,我打一到天津就好上了这一口,你
们要是不信……”说着―――老太太就将包子送到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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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波斯猫

宋富贵紧张得险些虚脱,他知道只要这些包子一入口,一场灾难立刻降临。
而卫二姐却错怪了宋富贵,她觉得这个男人太差劲,馋嘴馋到了这种地步,竟堵气
地踩了他一脚。这一脚却提醒了苦无良策的宋富贵。
原来那只小波斯猫大概也闻到了肉香,从主人怀中跳出,依偎在秦老太太的两腿之
间,来回地蹭着。秦老太太只得把到了嘴边的筷子停住,弯腰招呼着洋人的宠物:“等
一会儿,等一会儿,小宝贝儿,等我先尝完了这个再来喂你……”
宋富贵两眼盯着老太太手中的包子,脚却悄悄伸向了那只小波斯猫。
他用脚踩住了波斯猫的尾巴,轻轻地用力一碾,波斯猫“嗷”地一声尖叫,惊恐万
状,一下子窜入秦老太太的怀中,吓得老寿星也尖叫了一声,扔下筷子,不省人事。
筷子、包子滚落桌下。
厅里顿时一阵大乱,人们纷纷放下筷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呼喊着。
那只波斯猫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趁乱叼起了那个包子跑得不知踪影。
宋富贵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一直目送那只包子消失在门口,才大舒了一口气,早忘
了手中的乐器。
而卫二姐停止了演唱,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他想干嘛?
秦老太太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渐渐醒来,长长地出了口大气:“我的妈呀,吓死我
啦!”
波斯猫的主人,那位洋太太连连用英语向秦母道歉。
秦老太太大度地挥挥手:“没事啦,没事啦!咱们接着吃。来猫去狗,不是发就是
有,好兆头,好兆头。人家咪咪那是跟我逗着玩呢。谁让咱嘴馋,没先济它吃呢。”边
说边低头寻找,“哎,小咪咪呢?”
那只波斯猫不见了踪影。
洋太太慌了,满厅“咪咪”地寻找着。
忽然洋太太一声尖叫,大家循声望去,波斯猫七窍出血,横卧门槛外,嘴里还叼着
半个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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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煽风点火

在秦府对面的茶棚里,目不转睛盯着大门,急不可待等候消息的徐老五望见秦府家
人里出外进,而且个个神色紧张,如大难临头,嘴里还不时喊着:“请大夫!快去请大
夫啊!”这下子他可高兴了,一拍大腿,破锣嗓子叫了起来:“嘿嘿,他妈的,终于有
热闹看了!”
可热闹了一会儿的功夫,秦府门前又安静下来,等侯三溜出来向他一报告,徐老五
大失所望:“嗨,折腾了半天,费了半天牛劲才他妈毒死一只猫!”
本想立功领赏的侯三却并不死心,上前撺掇道:“五爷,您可别小看那只猫,那是
大鼻子的洋猫啊,只要经过我们的人一煽乎,保证能达到咱们的目的……”
果然,饭厅里的这场风波使本来心情不错的秦治邦双眉紧锁,面若冰霜。他没想到
在他堂堂秦治邦的府内,在他为母亲作七十大寿的关键时刻,竟然会出这么档子大事。
换句话说,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事情来得突然,他一时还不知将胸中的愤懑
向何处发泄。
秦母见这只波斯猫横尸厅门口,又“嗷”地叫了声躺在了一个侍女怀中,好半天才
微睁双目颤颤微微地自语道:“怎么这么不顺兴?怎么这么不顺兴?……”
管家与几个下人站在秦治邦不远,望着主人铁青而严峻的长脸,战战兢兢。
波斯猫的主人,那位洋太太可能是视猫为命,如今完全丢掉了刚才文质彬彬、谦谦
有礼的风度,扑在自己宠物的尸体旁,呼天抢地,如丧考妣,哭得不亦乐乎。她的丈夫
叽哩呱啦说了一大通外语,不但未能止住夫人的痛哭,反而弄得围在他们周围打算劝劝
他们的那一群人莫名其妙。
而此时,刚才还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包子好像突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魔,吓得
宾客们一个个远离饭桌,恨不得立即逃离。
这时混在人群中站在门口观动静的一个小混混突然幸灾乐祸地扔出了一句:“要是
说起来,老太太还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那有毒的包子肯定是冲着她老人家来的
呀……”
这煽风点火的语言终于使秦治邦找到了发泄之处,把手一挥,恶狠狠地命令道:
“快,把那两个做包子的给我绑了,送到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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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蒙冤入狱

管家带着一伙人似饿狼一样扑进了厨房。
徐大爷刚忙完,正蹲在屋内一角抽着旱烟,见有人进屋,慌忙站起来满脸堆笑地问
道:“怎么着,大爷,是不是再来两盘?”
“来你妈个屁!”管家抡圆了胳膊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顿时抽得徐大爷满嘴是
血。
“给我绑起来!”管家一声令下,几个家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像捆小鸡似的将徐大
爷绑个结结实实,扔在屋角。
“还有一个呢?他在哪儿?”管家逼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刚才,刚才不是还和您……”徐大爷被打傻了,语无伦次。
这时一个家人凑上前:“好像就是给那娘们儿弹弦儿的……”
一句话提醒了管家:“对,就是那小子,幸亏我没让他跑了!快,快去把他也绑
来!”
众人稀里哗啦又奔出门,只留下一个人守着徐大爷。徐大爷蜷缩在墙角,迷迷糊糊,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行混浊的泪水滚出眼角。这时,一阵刺耳的哨声传来,接
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出什么事了?”徐大爷哆哆嗦嗦地爬到屋门往外一看,一队巡警
在张巡长的带领下,虚张声势地涌进了院内,一边走一边喊着:“在哪儿了?在哪儿了?
给我把杀人犯捆结实喽!”“杀人犯?”徐大爷一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五花大绑的徐大爷和宋富贵便被拖到了大门口,卫二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先是师哥拉肚子,这会又死了猫,是谁在捣乱?卫二姐理不出个头绪,
但绝不相信徐大爷和宋富贵会是杀人犯。宋富贵走到卫二姐身旁,突然抬起了头,沮丧
地望了卫二姐一眼,四目相对,二人似乎感到有某种东西在迅速地交流。
“等等!”卫二姐突然走出,横身拦住去路。
张巡长敞着怀,腆着大肚从后边跑过来,边跑边喊:“嘿,怎么着?是谁?想拔撞
是怎么着?”跑到跟前一看,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整了整歪帽:“噢,是卫老板
啊,您怎么在这儿?我说今儿格翠香茶楼没见您呢。”
卫二姐没有答理他的套近乎,脸色冷冷,淡淡地说道:“如果巡长大人能行个方便,
我想与这位先生……”
“方便,方便,您卫老板说了话,我张麻子能不照办?不过您可得利索点儿,这两
个是杀人的凶犯,背着血案,上峰可不许耽误片刻啊。”他不顾秦府管家想上前阻止,
大手一挥就径自决定了。
卫二姐先走到了徐大爷面前,用手绢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又走到了宋富贵面前,
塞过一包碎银,宋富贵刚要拒绝,却被卫二姐按住了:“这位大哥,摊了官司,正是用
钱的时候。”
卫二姐几句平常的话,却让宋富贵心里一热,他哆哆嗦嗦地接过钱,嘴张了几张却
没有吐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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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悔恨的泪

白牡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望见狗子哥与徐大爷一起被五花大绑押了出来,一
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
突然小柱子从远处奔来拉住了神色呆滞的白牡丹,哭着说:“二姨,快去看看吧,
我妈,我妈她……”
白牡丹猛地一激灵,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怎么,你妈她,她,她怎么啦?早上
她不还是好好的吗?柱子,你说话啊!”
然而小柱子就是一个劲儿地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牡丹又抬头望了望秦府大门前,此时已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她咬了咬牙,一跺
脚,拎起小柱子跑去。
白牡丹的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前面我们介绍过的秦
治国的夫人,过去白牡丹结拜的姐妹水仙。
原来水仙是个细心人,从刚才她在秦家大门那一刻起,就感到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
事,她好像从宋富贵那近乎绝望的眼神中看到了某些东西,再加上她听过卫二姐的段子,
惺惺惜惺惺,才在那关键的一刻出手相帮。后来所出现的一切使她的担心成了现实,她
更觉得不太对劲儿,那两个老实厚道的人怎么会是投毒杀人犯?她敏锐地感到这里面好
像有一个阴谋。因此在大家慌乱之际,她悄悄地和秦治国说了几句,让秦治国帮着一起
照顾秦母,而自己溜了出来,白牡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真害怕自
己那野性未除的师妹会干出什么蠢事。
水仙决定再去一趟赛西施家,一来探望师姐的病情,二来与她聊聊,看她知道不知
道三妹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她不愿意再与白牡丹发生直接冲突,因而选择了晚上,提着
食品来到赛西施那个破旧的小院,刚要进门,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发现白牡丹一个人站
在了院中。
白牡丹满眼是泪,仰望星空,喃喃自语:狗子哥,难道真的是我害了你?你现在在
狱中一定恨死我了吧?
此时在天津卫西头的习艺所(监狱)中,宋富贵也隔着那肮脏、窄小的窗子,呆呆
地望着外面的阴沉沉的天空。
昏黄的灯光,阴森的惨叫,使整个牢房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每一声惨叫都把他吓
得一哆嗦,作为一名文弱的念书人,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此时可能正在哭得死去活来,他又想到平日在家安分守己,
念书教学那平静的日子,他好渴望那些过去让他厌恶的生活,他想到了罗锅李、董小个
子、铁算盘……突然,他眼前又闪过了卫二姐的身影,而且久久不离去。
忽然一丝声音好像是从天际飘来,把宋富贵吓了一跳,他忙把耳朵凑在徐大爷嘴边,
听到了轻微的呼唤:“水,水……”
宋富贵赶忙爬过去从瓦罐里倒出些水,一勺一勺喂到徐大爷的嘴里。
徐大爷醒了,眼神无力地看了看宋富贵,哆哆嗦嗦说道:“孩,孩子,别,别害怕,
我死,死不了,我不能死,我还有事没,没干完了呢……”说着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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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夜不成眠

这一天的事情把卫二姐的心搅得如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出个头绪,如今夜深人静,
梁大哥和顺生都已进入梦乡,她该好好地琢磨琢磨了。她眼前又出现了宋富贵的身影。
她想到那天徐老五砸徐大爷的包子摊时被宋富贵狠狠瞪的那一眼;她想到从门缝偷看的
宋富贵在徐大爷灶前烧火那笨拙的样子;她想到他为她伴奏时手忙脚乱的愚态……卫二
姐也奇怪,自己接触的男人不少为嘛就总丢不下这个窝囊废?
“不行,我不能这么干等着!”卫二姐边说边走出门外。
鬼使神差地卫二姐来到了张巡长家,刚要敲门,只听屋里有人说话,卫二姐转身来
到张巡长家临街的窗下,想等人走了再进去。窗户离地不高而且破窗帘少了一个角,里
面人影晃动,好奇心驱使她悄悄靠近向内窥探。这一看,使卫二姐无意中发现了一桩秘
密。
侯三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推向张巡长。张巡长乐得眼睛没了缝,伸手去接,边接
边说:“嘿嘿,好说,好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五爷干嘛这么客气。”
银子被侯三死死按在桌上,张巡长没拿动,侯三又往回收了收:“等等,张巡长,
不是五爷信不过您,可如今外边的人净是光收钱不办事!”
“不能,我张麻子也是一口唾沫一个坑的天津爷们儿!绝不干那种养孩子没有屁股
眼儿的事!”张巡长拍了拍胸脯,又探身去取。
侯三干脆将银子包揽在怀中:“张巡长,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咱们都在街面混事,
这里的花活谁也瞒不了谁!”
张巡长有些恼羞成怒:“那,那你说怎么办?”
“出来时,我们五爷交代了,白纸黑字,还得劳驾张巡长您给写个字据。”侯三不
阴不阳地说着。
“字据?还要写字据?”张巡长此时清醒了不少,在屋里转开磨磨儿。
张巡长眼神儿一转计上心来,笑嘻嘻伸手拦住了侯三:“兄弟,别,别急嘛,不就
是个字据吗,立,咱们立,现在就立!”
张巡长伏在桌上好半天才将那张写好的纸递到侯三面前:“写完了,你看看吧。”
侯三看了看,叠了两折,刚要揣入怀中,张巡长一把抢了过来,“别急,还没按手
印呢。”说着把酒杯塞给了侯三,“好,张巡长痛快。”侯三说着干了一杯。就在侯三
喝酒的时候,张巡长迅速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侯三的怀里。他哪里知道,慌乱之中,
字据从袖中掉到地上,窗外的卫二姐看个正着。
卫二姐两眼死死地盯着掉在地上的那张字据,她知道这张纸很重要,似乎与宋富贵、
徐大爷的性命有关,等张麻子送出侯三,她推开窗户,一骗腿迈过窗户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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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扔砖解围

卫二姐三步并作两步拾起了那张字据,刚退到窗前,刚要迈腿,一阵风刮过,“口
平”的一声,窗户被摔得山响。“谁?”张巡长已然返回屋门。
这一声惊得卫二姐就是一哆嗦,但到底是经过世面,她知道躲避不了,干脆迎了上
去:“张巡长,刚才我还奇怪,怎么屋门大敞唱空城计呢?”
张巡长被吓了一跳:“你……”等他看清楚了是卫二姐就顾不了多想什么,嘻皮笑
脸地凑了上前,“呦,原来是卫老板呀。嘿嘿,看来我张德发是水命,雨中走运,今晚
这酒色财气一下子占了仨。……”说着淫荡地伸出手,“怎么着,卫老板,是不是这雨
天害怕,想找个伴儿啊?”接着向前一扑。
卫二姐闪身躲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张巡长真会开玩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啊。”
“你是要保那两个做包子的……”张巡长看见卫二姐,就知道所为何来,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那是投毒杀人的凶犯,保不得,保不得!”
“呦,看您说的,怪吓人的,人家杀了谁?不就是死了一只猫吗,大不了赔上他一
只,不就得了。”
“赔,瞧你说得多轻巧,知道人家那叫嘛名字吗?那叫波,波斯猫,洋种!”张巡
长打了个酒嗝,“再说了,那姓秦的是个省油的灯?这事他盯得紧极啦!”
“要是事主往后撤呢?”卫二姐进一步逼问:“要是秦府松了口,您给不给使劲
儿?”
卫二姐步步为营,句句紧逼,逼着张巡长表态,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这个张麻子
却耍起了花招:“这,这……卫老板,这么好的时光,咱们干嘛不说点儿高兴的话
呢……”边说边向前凑。
卫二姐实在忍无可忍,使劲儿一甩,挣脱开了张巡长的手,也许用劲大了点儿,弄
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没来个嘴啃泥。
张麻子有些恼火了,悻悻地说:“卫老板,你的事到底是办还是不办?我可跟你说
实话,上面正让我汇报这件事的根本缘由,只要秦家那头不追根到底,这两人的案子全
凭我折腾,我要想弄死他们俩,比捻个臭虫还省事……”
这几句话够厉害,真把卫二姐镇住了,张巡长见此机会如饿虎扑羊一下子搂住了卫
二姐。
在此紧急时刻,“咚”的一声,一块大砖头从窗外扔了进来,正砸在张巡长的脚上,
张巡长吓了一跳,蹦到一边,大骂道:“他妈的,哪个不知死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
土!”
卫二姐趁机闪到门外,来到院中,冲着张巡长喊道:“张巡长,你可记着,你和侯
三那笔交易的字据可在我的手里,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便消逝
在茫茫的夜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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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陈半仙算卦

寿宴的那一次惊吓后,秦老太太当晚就发了高烧,满口呓语,呼天叫地,胡说八道。
一会儿说自己是王母娘娘派下来的,一会儿又说,猪八戒在高老庄娶的就是她。白天还
好,有时癔癔症症地发呆,到了晚上就发作,搅得阁府不宁,人人惊恐。请了不少名医
高手,不是被她又踢又打地骂出来,就是喝了汤药反而病情加重,弄得秦治邦整日愁眉
紧锁,唉声叹气。他恶狠狠地发誓:不把这两个做包子的宰了给母亲报仇,难解心头之
恨!举手无措之时,有人给他出主意,找个人来算一卦,可秦治邦毕竟见过些世面,他
不信这一套。
这天,陈半仙摊前围了一大群人,只见他摇晃着大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唾沫四溅
地自语着:“诸位,相面算命乃江湖一绝,上通天文,下看风水,前知来世,后卜余生,
百卦百灵,千试不爽。不信请哪位先生、太太、公子、小姐相上一面,不灵、不验,立
刻砸我的卦摊。”虽然他口若悬河,但仍没有一个人上钩,见此不行,他又换了种口吻:
“列位不肯相面,那就测个字,家父曾遇真人,得其‘砚池抛风’,堪称闯遍江湖无对
手。我得家父真传,百测百验,无一不应。不信哪位试一试?”正等着有人答腔,陈半
仙忽然发现白牡丹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陈半仙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拉
住:“这位大姐,说个字吧,这卦白送,只为让众人看看我说的假与不假。”
白牡丹心中有事,哪有心思,但陈半仙却揪住不放,白牡丹抽身不得,又一想狗子
哥生死未卜,算一卦也未尝不可。稍一犹豫,围观的人群起哄更欢了。
一个说:“大姐,说个字看他灵验不灵验!”
另一个:“答应他,算得不灵我们砸卦摊?”
陈半仙也央求道:“大姐,你就答应吧。”
白牡丹也是个急性爽快人:“好,我答应,说个什么字呢……?答,你就测这答应
的答。”
白牡丹说完后再一看,陈半仙已经拿上了架,坐在一旁,紧闭双目,慢悠悠地说道:
“大姐所问何事?”
“问嘛事?”白牡丹感到突然,一下子没准备,“这……”
“这还用说,看这大姐年方二八,风姿可人,肯定是问亲事呗。”不知哪个坏小子
冒出一句,又引来众人哄笑,白牡丹也羞得满脸通红。
陈半仙却不再言语,双手向下一摆,众人也都沉默下来,只见他在空中把这“答”
字比划了几下,然后煞有介事地问道:“不知大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本来只作玩耍,这一下当真了,骤然紧张起来。
“这……”陈半仙故作深奥,“问亲事,这个‘答’字可不太好……”
“为嘛?”白牡丹此时已顾不得羞涩瞪眼问道。
陈半仙又在空中划了一下:“你看这‘答’,上边是个‘竹’,这‘竹’字,一边
一个人,虽然是两人并在一起……”
“两人并在一起,不正好成双成对吗?”周围观众也被陈半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
地问。
“非也,非也。”陈半仙还不睁眼,“虽然两人并立,可每人下面各有一竖,自成
一家,毫无关连,虽近犹远,不能成双。”
白牡丹此时恨不得砸了这卦摊:“你……!”
这时人群中有人提醒道:“不对,‘答’字除了上边‘竹’字头,下面还有一个
‘合’字呢。”
“对呀,还有‘合’字呢!”白牡丹顿时也来了精神,“陈半仙,哪有测字测半个
字的?你说是不是?”
“慢来,慢来,大姐你是太着急了,敝人下面还有话要说呢……”
“那你快说!”白牡丹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半仙又摇起他的大脑袋,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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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陈半仙算卦

寿宴的那一次惊吓后,秦老太太当晚就发了高烧,满口呓语,呼天叫地,胡说八道。
一会儿说自己是王母娘娘派下来的,一会儿又说,猪八戒在高老庄娶的就是她。白天还
好,有时癔癔症症地发呆,到了晚上就发作,搅得阁府不宁,人人惊恐。请了不少名医
高手,不是被她又踢又打地骂出来,就是喝了汤药反而病情加重,弄得秦治邦整日愁眉
紧锁,唉声叹气。他恶狠狠地发誓:不把这两个做包子的宰了给母亲报仇,难解心头之
恨!举手无措之时,有人给他出主意,找个人来算一卦,可秦治邦毕竟见过些世面,他
不信这一套。
这天,陈半仙摊前围了一大群人,只见他摇晃着大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唾沫四溅
地自语着:“诸位,相面算命乃江湖一绝,上通天文,下看风水,前知来世,后卜余生,
百卦百灵,千试不爽。不信请哪位先生、太太、公子、小姐相上一面,不灵、不验,立
刻砸我的卦摊。”虽然他口若悬河,但仍没有一个人上钩,见此不行,他又换了种口吻:
“列位不肯相面,那就测个字,家父曾遇真人,得其‘砚池抛风’,堪称闯遍江湖无对
手。我得家父真传,百测百验,无一不应。不信哪位试一试?”正等着有人答腔,陈半
仙忽然发现白牡丹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陈半仙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拉
住:“这位大姐,说个字吧,这卦白送,只为让众人看看我说的假与不假。”
白牡丹心中有事,哪有心思,但陈半仙却揪住不放,白牡丹抽身不得,又一想狗子
哥生死未卜,算一卦也未尝不可。稍一犹豫,围观的人群起哄更欢了。
一个说:“大姐,说个字看他灵验不灵验!”
另一个:“答应他,算得不灵我们砸卦摊?”
陈半仙也央求道:“大姐,你就答应吧。”
白牡丹也是个急性爽快人:“好,我答应,说个什么字呢……?答,你就测这答应
的答。”
白牡丹说完后再一看,陈半仙已经拿上了架,坐在一旁,紧闭双目,慢悠悠地说道:
“大姐所问何事?”
“问嘛事?”白牡丹感到突然,一下子没准备,“这……”
“这还用说,看这大姐年方二八,风姿可人,肯定是问亲事呗。”不知哪个坏小子
冒出一句,又引来众人哄笑,白牡丹也羞得满脸通红。
陈半仙却不再言语,双手向下一摆,众人也都沉默下来,只见他在空中把这“答”
字比划了几下,然后煞有介事地问道:“不知大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本来只作玩耍,这一下当真了,骤然紧张起来。
“这……”陈半仙故作深奥,“问亲事,这个‘答’字可不太好……”
“为嘛?”白牡丹此时已顾不得羞涩瞪眼问道。
陈半仙又在空中划了一下:“你看这‘答’,上边是个‘竹’,这‘竹’字,一边
一个人,虽然是两人并在一起……”
“两人并在一起,不正好成双成对吗?”周围观众也被陈半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
地问。
“非也,非也。”陈半仙还不睁眼,“虽然两人并立,可每人下面各有一竖,自成
一家,毫无关连,虽近犹远,不能成双。”
白牡丹此时恨不得砸了这卦摊:“你……!”
这时人群中有人提醒道:“不对,‘答’字除了上边‘竹’字头,下面还有一个
‘合’字呢。”
“对呀,还有‘合’字呢!”白牡丹顿时也来了精神,“陈半仙,哪有测字测半个
字的?你说是不是?”
“慢来,慢来,大姐你是太着急了,敝人下面还有话要说呢……”
“那你快说!”白牡丹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半仙又摇起他的大脑袋,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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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的那一次惊吓后,秦老太太当晚就发了高烧,满口呓语,呼天叫地,胡说八道。
一会儿说自己是王母娘娘派下来的,一会儿又说,猪八戒在高老庄娶的就是她。白天还
好,有时癔癔症症地发呆,到了晚上就发作,搅得阁府不宁,人人惊恐。请了不少名医
高手,不是被她又踢又打地骂出来,就是喝了汤药反而病情加重,弄得秦治邦整日愁眉
紧锁,唉声叹气。他恶狠狠地发誓:不把这两个做包子的宰了给母亲报仇,难解心头之
恨!举手无措之时,有人给他出主意,找个人来算一卦,可秦治邦毕竟见过些世面,他
不信这一套。
这天,陈半仙摊前围了一大群人,只见他摇晃着大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唾沫四溅
地自语着:“诸位,相面算命乃江湖一绝,上通天文,下看风水,前知来世,后卜余生,
百卦百灵,千试不爽。不信请哪位先生、太太、公子、小姐相上一面,不灵、不验,立
刻砸我的卦摊。”虽然他口若悬河,但仍没有一个人上钩,见此不行,他又换了种口吻:
“列位不肯相面,那就测个字,家父曾遇真人,得其‘砚池抛风’,堪称闯遍江湖无对
手。我得家父真传,百测百验,无一不应。不信哪位试一试?”正等着有人答腔,陈半
仙忽然发现白牡丹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陈半仙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拉
住:“这位大姐,说个字吧,这卦白送,只为让众人看看我说的假与不假。”
白牡丹心中有事,哪有心思,但陈半仙却揪住不放,白牡丹抽身不得,又一想狗子
哥生死未卜,算一卦也未尝不可。稍一犹豫,围观的人群起哄更欢了。
一个说:“大姐,说个字看他灵验不灵验!”
另一个:“答应他,算得不灵我们砸卦摊?”
陈半仙也央求道:“大姐,你就答应吧。”
白牡丹也是个急性爽快人:“好,我答应,说个什么字呢……?答,你就测这答应
的答。”
白牡丹说完后再一看,陈半仙已经拿上了架,坐在一旁,紧闭双目,慢悠悠地说道:
“大姐所问何事?”
“问嘛事?”白牡丹感到突然,一下子没准备,“这……”
“这还用说,看这大姐年方二八,风姿可人,肯定是问亲事呗。”不知哪个坏小子
冒出一句,又引来众人哄笑,白牡丹也羞得满脸通红。
陈半仙却不再言语,双手向下一摆,众人也都沉默下来,只见他在空中把这“答”
字比划了几下,然后煞有介事地问道:“不知大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本来只作玩耍,这一下当真了,骤然紧张起来。
“这……”陈半仙故作深奥,“问亲事,这个‘答’字可不太好……”
“为嘛?”白牡丹此时已顾不得羞涩瞪眼问道。
陈半仙又在空中划了一下:“你看这‘答’,上边是个‘竹’,这‘竹’字,一边
一个人,虽然是两人并在一起……”
“两人并在一起,不正好成双成对吗?”周围观众也被陈半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
地问。
“非也,非也。”陈半仙还不睁眼,“虽然两人并立,可每人下面各有一竖,自成
一家,毫无关连,虽近犹远,不能成双。”
白牡丹此时恨不得砸了这卦摊:“你……!”
这时人群中有人提醒道:“不对,‘答’字除了上边‘竹’字头,下面还有一个
‘合’字呢。”
“对呀,还有‘合’字呢!”白牡丹顿时也来了精神,“陈半仙,哪有测字测半个
字的?你说是不是?”
“慢来,慢来,大姐你是太着急了,敝人下面还有话要说呢……”
“那你快说!”白牡丹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半仙又摇起他的大脑袋,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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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一块手帕

一看牢头又要关门卫二姐抢在赵大楞前边,顺手塞给牢头一包碎银:“大爷,我们
这官司吃得冤啊!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求大爷行个好,叫我们探探监……”
牢头打量着卫二姐,不知不觉连口水都淌了出来:“你,你这小娘们儿不但嘴甜,
长得也真俏,我,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
罗锅李赶紧上前:“她就是侯家后有名的小辣椒,她唱的……”
“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牢头脸上一下子“灿烂辉煌”,“瞧我这记性,
我在翠香茶楼听过你的《摔镜架》,好,你那玩艺儿地道!”边说边用色迷迷的小眼在
卫二姐身上“扫荡”。
“大爷要是喜欢,赶明儿大爷有空,我好好伺候您老人家。”卫二姐的小嘴像抹了
蜜。
“好,好,我说昨晚做梦娶媳妇呢,敢情今儿个有艳福!”牢头抹了把嘴角的口水,
心里怪痒痒的。
“不知大爷肯不肯行个方便,让我们……”卫二姐一看时机成熟,趁热打铁。
“好吧,既然你这小嘴张开了,我也不能驳你的面子啊。”牢头伸手摸了下她的脸
蛋。
“那就谢谢啦。”卫二姐一扭身就往里走,赵大楞等人紧随其后。牢头却一伸手将
他们拦住:“要想进去,只有你一个人,别人都给我远远地稍着!”
赵大楞还要说什么,被罗锅李拦住。
长长的、黑洞洞的走道,好像总也走不到头,再加上不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犯人哭
叫,更加令人感到阴森恐怖。卫二姐跟在牢头的后边,胆战心惊,两眼紧紧盯着地面。
在一间牢房的门口,牢头站住了,冲着里边喊道:“宋富贵,你妹妹看你来啦!”
说完扭头冲卫二姐一笑:“卫老板,你可得麻利着点儿,这两天上边要来查监,出了事
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说完顺势捏了把卫二姐的脸蛋,然后一摇一晃地走了。
“妹妹?”狱中的宋富贵以为自己听错了,根本没有抬头。昨天,徐老五来了之后,
徐大爷连气带吓,一直昏睡不醒,宋富贵心急如焚,几天之内,人好像老了许多。卫二
姐借着小窗户照进的一缕光亮打量这窄小黑暗的牢房,宋富贵蓬头垢面,一脸憔悴,让
人难以辨认,不尽悲从中来。她注视良久,两颗泪珠滚出,鼻子抽搐了一下。
这一抽搐大概使宋富贵感到了什么,茫然抬头,正与卫二姐目光相遇,宋富贵以为
自己在梦中,不禁问了句:“谁?你是谁?”
卫二姐没有回答,索性让泪水痛痛快快地流了满脸。
徐大爷“哼”了一声,宋富贵赶忙用自己的衣袖去为他擦拭头上的冷汗,卫二姐一
看,把自己刚掏出来的香帕扔了进来,轻声说道:“用这个吧。”
捧着这块绣着并蒂莲略带香味的手帕,宋富贵怔住了。他舍不得地呆呆望着它,一
时不知如何是好。
卫二姐冲他笑了笑,接着又递进一个小竹篮,“这几天你们受委屈了,没嘛捎的,
强赶鸭子硬上架,我也蒸了几个包子,这纯属圣人门前卖三字经。”卫二姐这一谦虚却
使自己的脸蛋红通通的,更加妩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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