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病人 面子(3)

confi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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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病人 面子(1)

中国病人 面子(2)

接上


我把病史、病程录又过了一遍,还是没啥值得注意的。我拿出一张纸,把化验单里所有阳性的条目都记下来。出血导致血红蛋白下降、大量输血导致凝血功能下降这些都好解释,肾功能一过性下降也好解释,都没有什么问题。一直往前翻,最后我的注意力放在了病人刚入院做术前准备时的几个血清学检查阳性结果上:RPR 和TPPA都是阳性。

这两个指标是梅毒的血清学检查,我依稀记得这两个指标阳性代表着病人患过梅毒。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我觉得自己抓住了那片蛋壳:张碧阁的出血原因不是胆囊炎,而是梅毒。虽然十几年前学的皮肤病学忘了一大半,但是我还是记得晚期梅毒会影响动脉血管,导致动脉瘤,而动脉瘤最严重的并发症就是破裂出血,大动脉瘤破裂常常导致猝死。这样,一切就都串联起来了:梅毒——动脉瘤——多处动脉出血。

其实张碧阁进ICU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个化验结果,但是没当回事。从几年前开始,卫生局规定所有外科病人入院后都要查甲肝、乙肝、丙肝、梅毒和艾滋病的血清学检查。自从这些强制检查开始,我惊讶地发现,在四十岁到六十多岁的男性病人里,梅毒阳性并不罕见。因为这些病人往往只是以前得过梅毒,入院时没有传染性,绝大部分病人家属都不知情,所以医生一般既不会做特殊处理,也不会告诉家属。时间长了,医生们对梅毒阳性的化验报告就见怪不怪,不当回事了。要不是张碧阁反复大出血,这个报告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

另外一个原因是我起初没有跳出一元论的限制。这里的一元论和哲学上的一元论关系关系不大,指的是尽量用一个疾病诊断来解释病人的所有症状。在一元论的思维惯性下,我和杨志奇都还是考虑胆囊炎本身,以及胆囊手术当中是否会损伤动脉血管,所以找来找去找不到答案。现在跳出来,如果考虑病人本身就有梅毒,似乎一切都好解释了。

但是现代医学高度专业化,各科室之间用隔行如隔山形容也毫不夸张。我不是皮肤科或者血管外科医生,所以“梅毒导致多处动脉出血”还只是个猜想,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为了进一步确认,在向医务处汇报之前我先打电话给自己皮肤科的同学咨询了一下。同学告诉我,这两个指标都阳性,至少说明病人肯定得过梅毒。至于晚期梅毒的动脉瘤,一般主要影响主动脉和腹主动脉,腹主动脉以下很少见,至于更下级的中等动脉和小动脉分支就更少见了。

这个回答给我泼了盆冷水,因为张碧阁两次出血都是小动脉。要确认是梅毒引起的动脉瘤出血,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给张碧阁又开了一次梅毒检查,以确保不是化验出错。再翻到病历里的既往史,看到“病人否认冶游史”的记录,我决定再问一遍。只有晚期梅毒才影响动脉,所以病人什么时候感染的梅毒,是否经过正规治疗都是很重要的资料。

走到张碧阁床边,我看似闲聊地问起了病史。

“老张,感觉怎么样?”

“还好。”

“放屁了没有?”

“没。”

“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销售。”

“哦,那肯定跑过很多地方。”

“是。”

“那你肯定见多识广,全国哪里有好酒,哪里的菜好吃,哪里的姑娘漂亮,老张有啥推荐吗?”

“忘了。”

我脑袋上三根黑线,迂回无效,那就正面提问。

“咳咳,老张啊,做销售你有没有跟客户去过夜总会之类的地方?”

张碧阁面具样的表情总算有了点变化,似乎有点恼怒,但还是坚决否认:“没去过。”

“那你有没有和除了你老婆之外的人有过性关系?”

张碧阁这次的回答总算不是三个字以下了:“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我们的治疗方案,所以老张你再仔细想想,想起什么就告诉我。”张碧阁刚经过三次手术,我不想给他额外的打击,而且也不知道他是否说的是实话,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化验报告已经确认他得过梅毒。

张碧阁脸色游移不定,过了一会闭上眼,不再说话。

张碧阁对冶游史的否认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为了某些原因说谎了;还有一个他说的是实话。如果是后者,那么他的性病只可能是从配偶那里传染的,也就是说是何娴先得了梅毒,再传染给张碧阁,这个可能性有点突破我的想象力:何娴看上去很凶悍,但给我的感觉不是那种私生活很混乱的人。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一个可能,最好再去问一下何娴。

得益于道学家千百年来的灌输,国人尤其是老一辈的国人,潜意识里认为性是肮脏的,性病更是脏中之脏,肮脏的二次方。要去告诉正处于爆发状态中的何娴她老公有性病,还要问是不是她传染的,无论如何委婉,都无异于当面抽她耳光,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个问题抽我一耳光我也不意外。而要确诊这个问题又不得不问,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压力山大。

下午梅毒化验结果出来了,的确是阳性。我请皮肤科的同学到ICU给张碧阁做了体格检查,没有发现明显的梅毒引起的皮肤损害。同学说可能病人经过治疗,但是治疗不彻底。很多性病病人羞于到正规医院接受治疗,而是选择电线杆老军医,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

送走同学,我打了个电话给杨志奇。两个人讨论了一下,虽然证据不太充分,可梅毒是目前唯一可能的病因,不如先和医务处通通气。再者多少是个进展,对家属也算有个交代。

李老师接到电话后沉吟了一会,问我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我们医院没有专门的血管外科,所以我想先告知家属梅毒的事情,说服家属同意做血管造影,如果有阳性发现,再请外院的血管外科专家来会诊。李老师同意了。

ICU探望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何娴两点钟就到了。来了之后直奔医生办公室,一把揪住我的白大褂,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说:“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别想下班!”

我不怎么怕那些挥着拳头的男家属,跑就是了;最怕的就是像何娴这样特别能缠斗而且超长待机的中老年女家属,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我感觉颅压与眼压一起增高,头痛得厉害,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我们有些事情本来就想跟你沟通一下,你不要急,先去会议室坐一下,我请开刀的杨医生还有医务处的人一起来。”

何娴看了我几秒,哼了一声,跟着我去了会议室,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几分钟后李老师和杨志奇都到了。一看正主到了,要是何娴的眼睛能发射死光,杨志奇已经是一块满是洞洞的瑞士奶酪了。

等大家坐定,我把会议室门关上,清理了一下思路,觉得既然梅毒这事儿最后总归要图穷匕见,与其费脑子想怎么隐晦地说还不如单刀直入。所以我对何娴说:“是这样,老张的两次大出血很少见,我们在找病因。如果找不到病因,就没办法治疗,下次还有可能发生大出血。当然,胆囊炎和胆囊手术不是出血的直接原因,这个我们可以基本肯定。我们现在有一点线索,不过还没有完全确定,需要你的同意我们才能做下一步的检查。”

何娴又哼了一声,说:“你说说看。不过先告诉你们,我女儿做过护士,女婿也是学医的,你们不要想忽悠我。”

“好吧。我们的化验报告说明老张得过梅毒,你知道吗?”

听到“梅毒”两个字,何娴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如果先前她像是来复仇的女战士,现在的她只是个虚弱的邻家大妈。

过了几秒,何娴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开胆囊的刀,你们怎么会去查梅毒?这是侵犯我们的隐私!”

我说:“这是卫生局的规定,每个新入院病人都要查一查性病。”

何娴又弱弱地问道:“那梅毒和他大出血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晚期梅毒会影响到大动脉,老张这两次大出血都是动脉出血,因此我们怀疑是不是梅毒引起的。”

听了这句话,何娴说了句“报应啊”就崩溃了,双手捂脸哭了起来。我们本以为她在知道丈夫患梅毒的事以后可能会暴怒,可能会否认,但她现在的反应完全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和杨志奇、李老师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让何娴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哭了一会,何娴如竹筒倒豆子把她家的情况讲了出来。张碧阁以前是工厂销售,嘴皮子很溜,九十年代的时候全国到处跑,也就是那段时间何娴发现他得了性病。再后来工厂倒闭,他们家过了一段时间苦日子,何娴把家里的钱管得很紧,张碧阁没有机会再出去瞎混。为了性病的事两个人背着女儿吵了很多次,闹到后来感情也淡了,张碧阁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像那时候的绝大部分人一样,他们觉得得性病是难以言述的羞耻。为了面子,也为了独生女儿,夫妻俩对外很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也想尽办法瞒着女儿,他们的女儿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为了这个秘密,两个人没有离婚而是维持了一个名义家庭。因为嫌张碧阁脏,何娴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和张碧阁同房过,做了快二十年无性夫妻。何娴对性病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只是把钱扔给张碧阁让他自己去看,从来没有陪着一起去过医院。据她了解,张碧阁也只是偷偷找过江湖游医,花了不少钱,但应该没去正规大医院看过。

我还想解释现在医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认出血原因就是梅毒,但看起来何娴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她告诉我们她会全力配合医院下面的检查或者手术,也会劝女儿不要再和医院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医院给他们夫妻俩留点面子,对梅毒一事保密,不要把张碧阁患有梅毒的事情告诉她的女儿、女婿,包括内科的唐亮都不能知道。因为她女儿嫁得不错,女婿很有钱,而且被女儿管得服服帖帖。何娴生怕女婿得知老丈人嫖娼得过性病,老婆原生家庭背地里这么畸形,从而看不起女儿,影响女儿的家庭地位。

我的感觉就像是准备打硬仗恶仗的士兵,到了阵地却发现敌军已经放下了武器,庆幸之余还有点莫名的失落。看了看杨志奇和李老师,他们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李老师见好就收,以院方的名义向何娴保证,张碧阁患梅毒的事除了ICU管床的医生护士之外,只有这间房里的几个人知道。

我请何娴在操作同意书上签了字,约好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做血管造影,四个人和和气气地出了会议室,前面进门时候的刀光剑影已经看不到一丝痕迹。能够如此容易地解决一次医疗纠纷,我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查完了房,我陪着张碧阁去放射科做造影。本来以我的年资不用自己去,但是现在的平静来之不易,我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所以和一个护士一起带了不少补液陪着去。后来的事情证明,我的谨慎是有道理的。

ICU到放射科也就两百多米,走了一大半张碧阁又昏迷了,休克表现跟前一次大出血一模一样。我一边让推车的工务员走快点,一边和护士一起快速补液。到了放射科,我按照昨天和李老师商量好的预案,赶紧联系放射科做介入的主任。他赶来之后,从股动脉置入导管逆行向上找到了出血的动脉,还是腹部的一根小动脉,栓塞之后止住了血,整个过程只花了10分钟。输了些血后,张碧阁很快醒了过来。

我有点犹豫。血管造影要用不少造影剂,而造影剂对肾功能有些影响,张碧阁又刚刚休克过,照理说这时候不应该立刻做造影。可是张碧阁出血的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ICU来做这个检查了。我把自己的担忧跟吓傻了的何娴解释了一番,何娴还没有说什么,张碧阁却破天荒地主动说话了:“做吧,我自己负责。死也要死得明白点。”何娴看了看我也同意了。我另外写了一个知情同意书,请何娴签了字,接着把血管造影做了。

三天后血管造影3D重建的片子出来了,张碧阁的确有动脉瘤,而且影响的范围很大,从主动脉一直到右侧髂动脉都有动脉瘤,腹主动脉的三个主要分支也有波及。万幸的是这三天里张碧阁没有再出血,也没有发生肾功能障碍。我按照之前的安排联系了医务处,请外院的血管外科专家来会诊,看有没有办法能够治疗动脉瘤。

血管外科专家隔了一天来了。看了血管造影3D重建的片子,他也很挠头:动脉瘤侵犯的部位太多,以当时的技术水平基本无法手术。这等于判了张碧阁死刑。

三次大出血抢救,张碧阁自己似乎也发觉了些什么。继上次在放射科主动开口之后,后来他又问了几次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征得何娴同意之后,把梅毒、动脉瘤的诊断以及血管外科专家会诊的意见都告诉了他。张碧阁知道了以后,长叹一口气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了无生趣的淡漠,但还是没有承认冶游史。

当天家属探望的时候,我听到何娴和张碧阁一反常态地压低声音争论着些什么,而且似乎很激烈。我从旁边走过听到有点担心,可我走近了他们就讪讪地停下来。探望结束的时候何娴找到我,说张碧阁不想再呆在ICU了,想给家里省点钱,转回普通病房去。我大概猜到了原因,但还是提醒在普通病房人力配备比不上ICU,如果再出血很有可能救治不及时。何娴沉默了一会,说:“既然他这病迟早就是那么回事,这次听他的吧。”

我又问:“那怎么跟你女儿说?”

“就说切掉的胆囊上发现有癌症,已经转移了,治不了。”

“但是我们拿不出病理报告。”

“不用,一切都让我来解释。”

我向医务处汇报了以后,第二天张碧阁转回了普通床房。一周后的一个深夜张碧阁再次休克,等护士赶到床边,他的心跳呼吸都已经停了,瞳孔也散大了,这次没救回来。他的女儿赶到医院后大哭大闹,何娴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她劝了回去。遗体被殡仪馆接走之后她和女儿再也没出现过。

做为一个医生,治过的病人死了总不是种什么愉快的体验,即便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后来想想,其实我的猜想到最后都没有得到证实。张碧阁的确患过梅毒,也的确有动脉瘤,但是他的动脉瘤到底是不是梅毒引起的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比如病理检查或者尸检,但是这两者都没机会做。我只是提到了“梅毒”这两个字,张碧阁夫妻俩就已经把这个猜想当成了事实,这背后的原因很大的可能还是他们的秘密被戳穿以后的羞耻感和窘迫,让他们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

刚开始我还只是庆幸何娴态度的180度大转变,但后来回想了一下何娴的话,又脑补了一下他们夫妻这二十年来的生活,不由得对他们两个都有点同情。虽然张碧阁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但是以张碧阁后来的表现推测,他嫖娼得性病难说是不是为了生意逢场作戏,却为了面子没有正规治疗,把疾病拖到晚期,最后死在这个只要早期接受青霉素正规治疗很容易完全治愈的疾病上;他的沉默寡言和对自己身体的漠不关心,也极有可能是二十年来压抑的家庭生活的结果。甚至他最后选择放弃治疗的原因,以自己的死来继续保守秘密的可能性也大于疾病本身的威胁。

而何娴为了面子守活寡二十几年,却被医院一次简单的化验把她光鲜的表面剥去,露出下面不堪的往事。而她为了继续保守秘密,甚至一改强势的性格,和医院合作一起控制秘密的扩散;为了避免女儿知道他们的秘密,她还要反过来劝女儿放弃对医院的追究,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真是世人皆苦啊。一想到自己居然会同情一个曾经大闹医院的家属,我不禁苦笑起来。



尾声

又过了一个月。一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杨志奇溜进了ICU医生办公室。因为张碧阁的死最后证明和他的手术技巧没有关系,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前的自信。

“晚上有人请吃饭,去不去?”

我说:“医药代表请客?”

“不是。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别卖关子,快点交代。”

“张碧阁的女婿请吃饭。”

我一口茶喷出来:“不是鸿门宴吧?他老丈人死在我们医院,他反而请我们吃饭?”

“我也不知道为啥。不过还是唐亮传的话,他保证对方不是来问罪的。”

“哦,那就去吧,我倒有点好奇了。”

进了饭店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我认识,内科的唐亮;另外一个和唐亮年纪差不多,应该就是张碧阁的女婿了。

寒暄几句之后,张碧阁的女婿给杨志奇和我发了名片。他叫梁大心,是唐亮大学一个寝室的同学,铁杆好友,正儿八经临床医学系毕业。他在某二甲医院内分泌科做了两年,拿着一千多的工资,被病人家属打了三次以后愤而辞职下海,顺带拐走了科里最漂亮的护士,也就是张碧阁的女儿。他进了一个世界前三的跨国医药公司,现在已经是大区经理,在他的同学还在为职称、房子烦恼的时候已经早早实现了财务自由,也算人生赢家了。

介绍完自己,梁大心直奔主题:“今天请两位师兄来,主要是替我老婆和丈母娘道歉。我看过我老丈人的病历,”他摆摆手笑笑,“怎么看到的就不说了,我和你们医院的高层很熟。我老丈人也是命,杨师兄开刀水平很高圈内都知道,后来的抢救两位师兄也都很尽责,他的死跟两位师兄没关系。我虽然离开临床很多年了,但是我理解临床医生的处境。我老婆和丈母娘都很要强,我在家里是妻管严,她们要去闹我也根本劝不住,所以当时我没出面。今天请两位师兄吃饭当做赔罪,我干了,您两位随意。”

我和杨志奇把酒也喝了,对了对眼神,客套了几句之后杨志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病史全都看过了?”梁大心笑了笑,说:“是啊。梅毒、动脉瘤我都知道,我丈母娘要医院保密我也知道。”我心说完了,这还保什么密,人家啥都知道了。梁大心接着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我老婆跟我好上的时候我还穷得很,对我真心实意,我才不会因为她爸爸做的事就对她怎么样。更何况梅毒也算不上什么,做销售的有时候没办法。”

吃完饭,因为两个人顺路,我和杨志奇叫了辆出租车一起走。我说:“ 做生意的人到底八面玲珑。”杨志奇应道:“是啊,他要和我们医院做生意,以后他家人看病也还可能要用到我们,没必要得罪我们。”

停了一停,杨志奇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梁大心我好像见过,其实他也是做销售的啊。一年前我在一家很有名的会所门口看到他和我们医院的一个头儿一起进去了。他说和医院高层很熟倒也不是吹牛。”
 

irene999

反面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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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心总算放下了,但也挺感叹的,人生真苦。

感觉销售确实容易乱,但是不是和家庭中妻子强势不那么顺心有关呢?

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最怕其中一个人强势,另一个一般都会过的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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