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玲珑塔 三十二章 (3)

3、

关桃公司的资产被冻结后,没办法再支付收购鸿安公司款项,而支付第三笔款项是完成收购的必要步骤。不能按时付款,违约方要承担全部责任。也就是说,之前支付的60%的收购款项,有可能会白付。那样的话,损失将是巨大的。为避免发生这样的情况,协隆屡次向法庭申请解除资产冻结,但法庭迟迟没有答应。
 
最后编辑: 2020-12-08
3、

关桃公司的资产被冻结后,没办法再支付收购鸿安公司款项,而支付第三笔款项是完成收购的必要步骤。不能按时付款,违约方要承担全部责任。也就是说,之前支付的60%的收购款项,有可能会白付。那样的话,损失将是巨大的。为避免发生这样的情况,协隆屡次向法庭申请解除资产冻结,但法庭迟迟没有答应。

关桃心急如焚。但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没人能想到,另外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将给步履维艰的协隆重重一击。很多年后,关桃想起这一段日子,心中无限感概。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当全世界都与你作对时,那一定是你先和自己作对了。

身在东京的山本太郎正忙于参加各种活动。这一天,他坐在三浦物产的会议室中,会议室里大部分是他的同僚,商社驻各国的支店长。日本的几大商社是一个独特而神奇的存在,不仅掌握着日本进出口的大部分份额,也掌握着日本国的金融命脉,被称为财阀。而三浦物产作为其中翘楚,在日本具有呼风唤雨的地位。

这是三浦物产海外支店长的年度会议,一次常规会议,但这一次会议上所谈论的话题,将给千里之外的协隆再一次重击。

“各位明白,自从美国金融危机蔓延,我国出口产出受到了极大影响,尤其出口市场急剧萎缩。我们三浦物产出口成绩的下降幅度,诸位都很清楚。这造成了很多问题,失业率上升,社会动荡,民众不信任政府。但支那的对外出口,不但没有萎缩,反而增长,其中的原因,诸位是否有过研讨?”

社长尖锐的目光投向在座众人,众人相顾踌躇,未有人站起来发言。

“山本君,你常驻上海,你来说说。”

“好的。这两年上海贸易活跃,与世界其他国家形成对比。我们做了一下研究,分析了其中的原因,大致有以下两点,供各位参考。

“首先,这几年,中国局势相对稳定。南京政府基本统一中国之后,除了中原战争,该国处于相对和平稳定时期,经济有所恢复。由于起点低,经济增长的弹性空间很大,总体处于快速增长时期,这是与成熟国家的不同之处。

“第二,所有主要大国,均采用金本位制,而中国使用银元。白银在其他各国是普通商品,萧条导致物价下跌,白银价格相对黄金也大幅下跌,导致中国货币相对其他货币大幅贬值,这样,以银元计价的中国物产就便宜了很多,带动了中国的货物出口。

“在下认为,以上是当前中国经济仍保持增长的主要原因。”

社长带头鼓掌,说:“非常精彩的分析,山本君,不愧是支那通!”

“哪里,一点粗浅的见解,还请社长指正!”

“山本君的分析,与帝国中央银行的观点一致。日本经济走出危机,走出困境,需使用各种不同的方法。继续困守在当前局面中,没有突破,很难走出去。危机已经持续了两年,历史上少有,亟需找到新的应对方法,以非常之道,破非常之困,否则,随着我们的衰落,其他国家,例如支那,会很快赶上。大危机让各国重新排位,已露端倪。这就是残酷的国际竞争。

“诸位,不但日本,其他各国都在思考对策。前天,我们获知,英镑已经主动进入贬值通道。作为对策委员会成员,我和其他同僚已向大藏省和中央银行建议,日元跟进,主动贬值,扭转通货紧缩,产出和出口不振的恶性循环。那么,最终,可能需要放弃日元的金本位制。放弃金本位制,是世界性的重大事件,诸位正亲历历史的重大时刻。也许,在本次会议期间,中央银行已经宣布日元贬值20%,并且,不排除进一步贬值的可能!”

一名助手进来,将一份新闻稿放在社长面前。社长看了一眼,笑了笑。三本太郎明白,社长首先为了救商社的出口贸易部门。他立即想到了开给关桃的远期汇票,但是,他已无能为力。

此刻,三浦物产的远期汇票静静躺在关桃办公桌抽屉里。为减少利息支出,关桃没有立即将汇票抵押给银行,想等支付第三笔收购款项时再抵押。后来,官司来了,账上的资金被冻结了,更不敢放入银行了。本想着法院解除资产冻结命令就可以去办抵押了,但这笔钱现在即刻缩水了20%。对于急需这笔钱完成收购,维持整个公司运作和收购棉花贸易过程的关桃,雪上加霜。

这一夜,关桃失眠了。关于爱琦,涵芬后来啥也没问。也许是因为爱琦已经在法庭讲得足够清楚。也许,她生气了。

收购鸿安纱厂的第三笔款子,最后支付日期马上就要到了。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古老板,希望通融一下,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现在,他大概即将损失那60%的收购款了。毕勋路的这处房产已经抵押了,如不能及时还上贷款,这里他可能住不了多久了。此刻他还不知道,即使他立即拿到法庭解除资产冻结的命令,他也已经凑不齐第三笔收购款了,他的设计精巧、环环相扣的收购梦,连同构建商业帝国的梦想,已经碎了。当初设计有多精妙,现在的陷阱就有多难躲避。

天快亮时,关桃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许是由于太过于紧张,也许因为太累,关桃睡着后又做了那个梦,他漂浮在铁灰色的天空里,四周是白色的云朵。像游泳一样,关桃平躺着,脚稍微点一下,人就浮起来了,再点一下,就漂出老远。关桃喜欢这种可以飞起来的感觉,他开心得不得了。但云朵不断集拢过来,好像一大包一大包皮棉撞过来,他总在不断躲避这无穷无尽的大包……很累,累得爬不起来。

关桃娘不见儿子下来吃饭,太阳老高了还不下来,就到楼上关桃卧室去看看。儿子迷迷糊糊躺着,叫不应,一摸,身上滚烫。

下午关桃醒来时,看到床边坐着涵芬。他的嘴唇上起了热疮,额头上放着块湿毛巾,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便想,不要醒。但尿意告诉他,是真的醒了。涵芬搀他起来,他去了厕所,回来半躺在床上,问:“啥辰光来的?”

“有一歇了。”

“让侬担心了,抱歉!”

“为啥抱歉,侬是我男人。”

“还没呢,还有点距离,嗯,这个,人家都是行完周公之礼才算。”

“瞎讲啥!病成这样子了,嘴巴还不老实。活该嘴巴生疮,活该发寒热,烧死侬,让侬瞎讲!”

关桃讲:“好好,不瞎讲了。”

涵芬削着一个苹果,瞟了瞟关桃,问:“哎,问侬,倷真的是青梅竹马?”

“啥青梅竹马?啥人?”

“还能有啥人,侬装?侬现在是上海滩名人,著名的情种,晓得不?已经有人要把倷的故事拍成电影了,闹猛吗?开心吧?”

关桃躺在病床上,并不知道外头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故事演绎,但他明白涵芬讲的是爱琦。

“不要听伊拉瞎讲!”

“不听瞎讲,侬也不给我明讲呀。”

涵芬的话里,是有了醋意了。关桃晓得,这是他的不对。但他此前确实不晓得怎么开口讲这件事情。

“她是我小学同学。”

“我晓得啊。倷,曾经那个了,嗯?”

“啥那个?”

“不要装糊涂!侬刚刚还讲得介顺口!”

“那个?想到啥地方去了!不可能。阿拉好了没几日,我关在拘留所里时,她去了美国。侬不开心啦?”

“有点啊。那样一个美女,有钞票的名门,哥伦比亚大学毕业,额,我是真嫉妒!”

“没啥好妒忌的,早没联系了。”

“没联系,伊还跑来为侬作证,心甘情愿招来介多是非,更让人嫉妒啊。”

“唉,是真没啥联系。伊应该是从报纸上得到消息才过来的。”

“用情很深嘛!不过,伊确实是个好人。伊让天底下人晓得,侬关桃,有情有义,值得欢喜,所以,有机会,我要当面谢谢伊。”

关桃似笑非笑地看着涵芬,探究着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女孩子的话,有时,要听话后面的意思。这一次,涵芬好像没其他的意思。

“哈哈,倷两个碰头,会不会像电影里,两个人叉着腰,吵起来?”关桃的脸上又浮现调皮的笑来。

“咦,是不是觉着自家老吃香的,女孩子吃死侬了,侪要来抢了?”

“哦哟,我现在,要破产了,讲不定连住的地方都没了,穷瘪三一只,我有自知之明。”

“又瞎讲,不要糟蹋自家。振作起来,会打赢官司的。”涵芬连忙给关桃鼓劲打气。

歇一歇,关桃讲:“唉,我晓得,不会趴下的。但我也晓得,有些事体,怕无法挽回了。这个房子,也许不久真不能呆了。”

“不怕,龙华还有地方住。”

“乡下,侬住不惯的。”

“还好啦,我去南锦老家,也住啊。再讲,我屋里,也可以住,侬就屈尊做上门女婿。再不来,租房子,总有办法的。”

关桃看看涵芬,又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眼睛有些湿润。

下午还要开庭,他必须起床了。
秀珍,真的是自愿做证词?
 
灵魂之问。阿蛮对人间的爱,是存了期待的。
小商户的秀珍纵有几分姿色,但比起爱琦涵芬这样的军二代学二代,真是全方位庸常。
只不过我觉得,小市民也有小市民的情义,情义这种东西,未必只为风华绝代遗世独立的俏佳人而准备。

道德哥情节铺排不落窠臼又衔接自然,等看这出女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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