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这段话觉得写得很让人感慨。我们风雅的古典汉文化的中国,真是让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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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山河空念远
程凌虚
中华文明的历史脉络为:贵族气的春秋,大一统的秦汉,豪迈的唐,文雅的宋,流氓的明,奴才的清...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文革之后无人伦...
中国文明垂世而独立,可以说是除西方基督教文明外最大的原创性文明。汉朝国强,唐朝武盛,宋朝文旺。即便是文人嘴中的"脏唐臭汉",也恰好说明了汉唐的开放与包容。尤其是春秋战国,是中华文明最灿烂的时代。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品格清澈,雍容华贵。它告诉人什么叫轻生重义,什么叫生死相许。他们勇敢而聪慧,他们重荣誉而轻生死,他们讲信义而鄙狡诈,他们重文明而藐野蛮,他们爱自由而厌樊笼,他们“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他们“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其志!”
中华文明另一个高峰是两宋时期。陈寅恪先生对宋朝的评价是:“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之世。后渐衰微,终必复振。”可以说,中国文明到了宋朝达到了巅峰。有谁知道在华夏文明毁灭前的南宋王朝是一个什么样子?告诉你吧,南宋时期,皇帝权力极其小,诏书必须有皇帝太后宰相和三位辅臣联名才会有效,而百姓经常集会议论朝政,南宋学风自由活泼,技术人员备受重用也是其他文明国家所远远不及的。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接近现代管理制度的朝代,也是中国文化巅峰的时代。GDP也占了全球的一半以上。只可惜,南宋GDP虽然比金国大的多,但GDP都是由丝绸棉麻陶瓷茶叶构成的,所以,在金人铁骑下只有纳贡称臣饱受蹂躏的份。崖山一战,南宋亡国。
崖山之战,史书上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却极其悲壮:南宋祥兴二年(元至元十六年)正月,张弘范兵至崖山。南宋残军与元军在崖门海域展开历时20多天的大海战,双方投入兵力50馀万,动用战船2千馀艘,正月初六日晨,崖门海域风雨交加,元军发动总攻,宋军血战至黄昏,最终战败。太傅张世杰护杨太后突出重围,左丞相陆秀夫携少帝突围无望,遂杖剑驱妻子入海,并背负年仅九岁的少帝赵昺蹈海殉国。南宋后宫及群臣也纷纷投海殉国,七日,“浮尸出于海十馀万人”。杨太后闻赵昺死,赴海死,张世杰葬之于海滨,亦投海殉国。此役,30万宋军将士只有2万人被俘虏,其余全部战死,上至皇帝下至普通军民,大都自杀殉国。不仅如此,听闻南宋灭国后,浙江十万士子纷纷跳海自杀,福建有四万士人自杀殉国!岳麓书院的数百名书生全部壮烈战死!南宋灭亡时,日本“举国茹素”来哀悼大宋的灭亡!宋就是这样一个铭记了汉源正朔的朝代,跨越时空和今天的中国人乃至东亚的日韩等国有着不解精神文化传承。
“崖山之后无中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无道理。宋朝的灭亡,绝对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改朝换代,而是中国第一次亡国。事实上,赵宋终结,古典意义上的中国也随之灭亡,中国第一次整体亡于野蛮民族之手。可以说中国的精英尽丧蒙元之手。此后,中华文明再也没有振作起来。明朝只算诈了下尸,当年汉人的精气神全没了。虽然百年后汉人复国成功,但还是受蛮族很大影响,与风雅的宋,差距何此十万八千里。汉文化已经沾染了胡人的暴戾和专制,丧失华夏文明中开明和自由的气息。宋以后,民族最优秀成分基本丧失,存活下来的都是“劣币淘汰良币”法则衍生出来的奴化人群,因此宋后社会总是充满太多圆滑世故的保命哲学。特别是经过明清以来的文化自我阉割后,剩下的古老中华文明基本属于一种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文明,虽然古老,却是戗害着最优秀成份的一种老人黄昏式智慧。
事实上,叫花子出身的朱重八建立倒明朝,除了把朱家龙子龙孙照顾得无微不至以外,于中华文明的贡献可谓乏善可陈。在制度建设上,甚至开历史倒车。两宋时朝儒宪也搞“三权分立”:皇权、相权、言权相互制衡;皇位可继承,官位不能世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精力充沛朱元璋怕文人染指他打下来的江山,把皇权相权独揽一身。不尊重文化,不尊重士人,无视生命价值。朱重八读到孟子的“民为贵,社禝次之,君为轻。”(翻译为白话文就是“人权大于主权,元首是个屁。”)气得要开除孟子“亚圣”的名誉称号,甚至把他从孔庙逐出,不让他享用冷猪肉。
明代两大恶政是“廷杖”和“诏狱”。“廷杖”使得大臣斯文扫地,肉体和精神都备受凌辱。很难想象,一个脱了裤子在同事面前被打得血肉横飞的公务员,日后当国家危难时,他还会对这个冷酷的国家以命相许;制度性的“诏狱”则使全国臣民生活在特务统治的铁幕下,人人自危之余,不仅善类一空,而且终于使得朝无直言。与其说大明亡于流寇,不如说亡于厂卫(东厂、西厂、锦衣卫。)
崇祯帝还算是有种,最后在煤山歪脖子树上吊殉国,孤家寡人,身边只有一个太监。再没有了南宋十万军民陪小皇帝蹈海壮举。易衣冠、亡天下。大明的灭亡,也是历史上最后一个汉族王朝的灭亡。它既是亡国,也是亡天下。
严复有言“华风之弊,八字尽之。始于作伪,终于无耻。”一部国史,都是野蛮战胜文明的历史;都是谁更流氓谁当老大的历史。暴元灭弱宋,满清灭大明,都是弱肉强食,都是野蛮灭文明!都是成王败寇!什么天道,什么民心,什么正义,都是个屁!我时常想,古中华遗风,究竟会有何等的团结与彪悍,连相对柔弱的南宋,都有十万军民自发跳海殉国,这样的气节,何时能再次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