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真棒4:50 AM
半夜从噩梦中醒来,梦见我刚下地铁楼梯,列车已经在站台,门口正关上,大那个门离我远点,大门旁边还有一个小门,像平常工作人员上下的,门开着,我为了不误车,冲进了最近的小门,门一瞬间关上,关上以后才发现,这个像是各个车厢之间的小隔间,前后只有一尺宽,有灯,白晃晃的,前后左右没有通道,没有任何窗,门关上以后,就是一个小密室。。
车子到一个站,但是没有开门,我开始有点紧张了,下一个站,还是没开门,没广播,静悄悄阴森森的跟坟场一样,到我该下车的站了,我开始用力打门,喊开门,可门就是不开,也没人搭理我。
车子一站站的开,一站站的停,开在我压根不知道的黑漆漆的地下,我只要到站,就喊和踢门,踢墙壁,可我这个地方,和被遗忘了一样,没有任何应答。我拿手机想报警,可是到站的时候有讯号,每次等我一接通911,车子又开动进入地底,被掐断,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我又急又怕,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一身冷汗,看看床头的灯,4:50,明白我不可能再睡了,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发了一整子愣。
噩梦的特点,就是,有时候做噩梦的人,把噩梦讲出来或者写出来,一点也不可怕,但对做噩梦的人,当时却是刻骨蚀心,比死还可怕的恐惧。
我很久没做噩梦了,都快忘记噩梦啥样子了,可能最近有事困扰我,可能也没有,我不知道有没有,或者,就算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6:40 am.
开车,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广播在放一首歌,一首我从来没听过的歌,音乐断断续续的, I don't want your heart..........your soul.....or your hand......I want your body.. I want your body ……instead.........now...now .......take your clothes off....... take your clothes off............
不由有点吃惊,现在的歌,都这么直白了吗?歌一开始有点怪,我甚至想怎么这么难听,后来适应了那个女声以后,那几句反复唱的时候,觉得虽然怪,但in a good way,直白大胆从来不是我天生的品质,有时候,只能羡慕。。。
11:10 AM
部门会议,是工作review, 一般是领导讲点这段时间又啥新动向,新举措,大家工作中犯的判断错误,或者疑难杂症。。。
领导点开一个case 的时候,开场白说,这是一个interesting case..........
每次领导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地球上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个人,又要倒霉了。。。。
持续四年的资料,每3个月一次检查结果,病情都是稳定的,整个器官,人体中最重要的一个器官,除了原来的病灶,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舒坦漂亮,像艺术家拍下的黑白照片,最近这一次检查,突然之间,好像一个黑沉沉的房间,突然灯亮了,毫发毕现,又像地狱的门被打开,邪恶蜂拥而出,满天星斗一样的,整个器官,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全是lesions, 细小而密集,布满新的,不超过三个月的新lesions.
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默默的看着屏幕,老板的手指飞快的在不同的sequence 和slice快速的切换,那些橘红色的新病灶,就一明一暗的闪烁,像一只只眼睛,闭上张开,张开闭上,伴随着房间里唯一存在的,键盘被敲响快速的“哒哒”声,有一种邪恶而诡异的力量。
我默默坐着,心里充满悲悯,poor you, What happened to you?
我不知道这个病人是谁,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现在怎样了?是不能说话?不能走路?瘫痪在床还是病入膏肓?我通通不知道,它对我而言,只是一串冰冷的数据和代号,可我知道,每个case背后,都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和活生生的人生。四年稳定的病情,可能让他已经重燃生活的希望,他甚至可能已经开始重新规划他的生活,以为那场病,只是一个太长,太真实的噩梦,就像我早上那个噩梦一样,但不论怎么可怕,醒过来,睁开眼睛,所有的恐惧,痛苦都会飞灰湮灭。。
可这一切,毁于一旦,有时候,这世上,最痛苦的可能不是绝望,而是,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5:30 pm
在学校接女儿,她一看见我就笑成一朵花,因为期末舞会被取消了。。。。
女儿小学四年级,前几天和我说,老师说,期末的时候要搞一个舞会,男孩和女孩搭档跳,让她们自己找舞伴。女儿平时就是个假小子,自从开始踢足球以后,就没穿过裙子,认为跳舞是种邪恶的娱乐,本质就是男孩子把女孩子toss around,这不仅仅没意思,而且是不可原谅。。
可能越是邪恶的,也越有吸引力,小朋友们立马开始自发找伴。。
女儿一直很喜欢班里唯一的一个黑人男孩,威廉,他们是好朋友,因为两人都喜欢踢足球,她和我说,她很想找他做舞伴,但是他太受欢迎了,她知道会有很多女孩找他的,怕他挑了别人,自己会很难过,所以没和他说。
刚好她还有一个朋友,叫赛缪尔,平时也常常在一起玩,他在三年级的时候,曾经和女儿说他in love with her....跑来和女儿说,想找她做舞伴,女儿想他是个奈斯guy, 平时玩得挺好,至少不讨厌,如果拒绝了他,他找了别人的话,自己可能最后不得不草草找个自己讨厌的男孩子,甚至女孩子跳舞,这就更尴尬了。于是就答应了做他的舞伴,答应了他以后,她还第一时间跑去和威廉说了(这点有点接我)。。。
班上还有个男孩子叫伊文的,很喜欢女儿,曾经和女儿最好的好朋友说他喜欢她,女儿怎么好,怎么好。。。但不知道为啥,女儿不喜欢他,可怜的伊文找了女儿三次,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舞伴,女儿都无情断然拒绝了,我看那男孩子白白净净,人挺好,听女儿说他人也聪明,比如数学测验,如果班上只有一个人做对,那就是俺女儿,如果是两个人做对,那就是女儿和他。 但不知道为何女儿不但不喜欢他,还说他disgusting. 为什么disgusting, 女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威廉是班上最受欢迎的男孩,据女儿说,那天有五个女孩和威廉说要做他的舞伴,这还不包括,女儿的一个好朋友,也喜欢威廉,但也怕被拒绝不好意思说的。。
威廉估计被吓着了,跟所有女孩说,I don’t know. I’m not sure...我还没决定。。。。。结果一天结束的时候,成对了的,只有两对,女儿和赛缪尔是一对,还有她足球队里另一个女孩索菲亚和一个也踢intercity 的男孩杰米一对。。。
女儿选了赛缪尔,一方面因为舞伴有了着落如释重负,不停安慰自己,他是个奈斯guy, 我们是好朋友,我很开心他是我的舞伴。。。另一方面,我看得出,威廉才是她最想找的舞伴,她有一点不开心,但又反复和我说,我们只是朋友,我不一定非要他做我的舞伴。。。
女儿那个年级特别的奇怪,女孩特别多,比如她们班,女孩是15 个,男孩是7 个,这就注定要有女孩子剩下来。。。另一个班也是女孩比男孩多将近一半。。
估计有人找不到舞伴,或者怕自己找不到舞伴回家和父母说,甚至还哭了,家长打电话问情况,第二天,老师就说让大家别讨论这事了,要研究过看是否可行,今天终于说取消了。。。
女儿为此特高兴,1,她不用穿裙子了。 2,她不用在一大堆人面前跳舞了。3,不需要和赛缪尔跳舞了。3,威廉自始至终没有确定要和谁跳舞,现在不会有人做威廉的舞伴了。
实话说,我看着她这性格,有点着急, 可这大约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家长都没有办法代劳。。
这个其实是上周四发生的,生命中的一天,今天才写下来,可能和每个人都大同小异,非常平常的一天,something good, something bad, maybe a bit of both,something 无所谓好和坏。。。
文风在我看来非常像<西线无战事>的德国作家雷马克, 我曾经超级迷他,几乎买了他所有的中文译本作品.
而且有可能我看到的雷马克作品几乎都是二战流亡题材, 本身就类似噩梦, 所以意境也像.
最后编辑: 2019-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