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一次去某医院会诊,病人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工人,结肠癌穿孔、腹膜炎术后,昏迷不醒情况很差。
病人的老伴在床边陪着,表情平静。我看了病史和手术记录,准备再跟病人家属谈谈了解一下情况。好么,我一说要了解情况,老太太瞬间从平静状态转入爆发状态,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拉着我的手拖到病房走廊,说话中气十足声如洪钟,整个病房都能听见:
死老头子,年轻时一直羡慕有钱有权的人玩女人,他一辈子没出息穷死,长得也一般,根本没机会。两个孩子也没啥出息,结婚了也不大回来,也没钱给我们。死老头子觉得这辈子就我一个老婆太亏,退休了要死了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退休工资一发就去发廊,找不起年轻的就找四五十岁的。搞了几次硬不起来了被人家骂,回来憋了一口气到处找偏方。现在每个月的退休工资都花在买各种壮阳药,还找小报上的广告邮购。儿女不孝,死老头子的钱都去干这个,我一个人的退休工资也没几个钱,每个月都吃光用光,找老头子要钱一分钱也要不到。这次好了,邮购的一个什么药到了(一边拿出一张小报指给我看),老头子吃了以后要出去搞又没钱,拉着我个老太婆连搞两次,晚上就不行了。送到医院医生说要开刀,开出来是癌,活该!死了太平!
整个控诉期间我几次试图掌握话题的主动权,毫无用处。老太太机关枪一样的火力轻易压制了我的企图,最后我只能尴尬地站在走廊里,在整个病房所有家属的围观下听完了控诉,还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大概是史上最失败的一次问病史。
病人挺过了这次手术没死,一个月后出院,是否继续邮购偏方不得而知。
2、
也是会诊,请会诊的这个医院是上海某中级医院。医改以后三甲医院门庭若市,社区医院看看感冒、量量血压、验验血糖,日子也还过得去。唯独二级医院,上不上下不下十三不靠,不少日子过得很惨淡,连带医生流失也很多。
病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病人,胆囊切除术后腹痛、高热、黄疸。胆囊切除是普外科很基础的手术,但是这个医院居然要请三甲医院的医生来做。会诊的时候我、手术医生和院方的医务处处长一起讨论。最后一致意见考虑有胆漏,需要再次开腹探查。然后通知家属,准备术前谈话。我被医务处处长拉住一起谈,理由是上级医院的医生说话比较有份量。
过了一会来了十几个人,全是男的。其中一个是病人的丈夫,一个是病人的公公,其他都是婆家的亲戚。一群人分工明确,两个人把门,其他的把我们三个人围起来,颇有关门打狗的味道。
医务处处长介绍了病情进展,然后让手术医生和我谈了处理意见,希望家属签字同意手术。
家属集体沉默,十几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好像我们脸上全是人民币。
过了十来分钟,精瘦的病人公公才慢条斯理地发话:要是不开刀,病人会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不开刀的话一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进一步处理,再一个是感染加重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话音一落,一直低着头的病人丈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知道是演技还是用了生姜,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痕:这么个小刀,怎么开成这个样子?我不管,我们不签字。你们不是上级医院的医生吗,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好她。我没有工作,全靠我老婆一个人工作养活全家。要是你们救不好她,我全家以后就要靠你们医院养活了,不赔个一百万这事没完,反正我没工作,天天来找你们。
旁边的其他家属配合地做出摩拳擦掌、怒目金刚等等各种表情动作,仿佛下一分钟就会扑上来。
当天我们被围了四个小时,三个人谁都不许走。可无论怎么谈病人的病情,家属就是不签字,只是反复威胁谈赔钱的事。后来他们的价码降低到三十万,医务处处长仍旧没同意,婆家家属们才悻悻然撤退,放话第二天再来。
我拿着两百块会诊费,腿肚子转着筋爬出会议室,心想再也不敢来这家医院会诊了,太可怕了。
过了三天,医务处处长又打电话给我,要我再去看看这个病人。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他说第二次手术已经做了,让我再去把把关。原来医务处处长察觉病人婆家大有用病人的命发大财的想法,所以很聪明地找病人要了娘家人的电话,病人的父亲立马借钱从老家飞过来签了字,手术才得以完成。术中发现的确是胆漏,修补好,术后当天体温就下来了。我看了看病人的情况,基本已经没大问题了。
要是医务处处长没想到找病人的父亲签字,又或者病人娘家没有人了,真不知道这个病人会怎么样。
3、
有次出去开会,遇到某省会城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说了他们医院的一桩糗事。
这个医院有一位高年资医生,颇有寡人之疾。但是他也算有身份的高级知识分子,生怕万一在本地被捉了太丢脸,所以只是趁出差之机多次在外地嫖娼,本地倒不敢乱来。
这个省会城市有一个不久前从外市并入的下属区,很快以繁荣娼盛出名。这位医生寡人之疾越来越重,已经不满足于出差的时候解馋。想来新区本地人不大去,应该不会有人认识自己,所以起了心思去那里放飞一下自我。
某天下了班,他开车到了地方找了个会所,点了小姐然后就去房间等着。不大一会,进来一个小姐。他定睛一看,小姐却是他所在科室的一个护士。原来这个护士处于同样的顾虑,也生怕在本地操第二职业遇到熟人太尴尬,所以也去了这个新区。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位医生后来终于嫖娼被抓,胆子小,警察一吓唬就都招了,顺带把护士给卖了。那时的警察比较喜欢羞辱式执法,把事捅到医院,要医院领导来领人,于是整个医院都知道了。这两位后来都离职了。
4、
某医院普外科有位女医生,比较健壮,性格也大大咧咧,思维方式有时候……怎么说呢,比较脱线。
一天晚上她做急诊,两个便衣警察带来一个惯偷。便衣警察是反扒大队的,抓这个惯偷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最后总算抓了个现行。抓捕过程中犯人自残,用刀片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大口子,警察把他带到医院处理伤口。
女医生看了看,很简单,冲洗后消毒缝合就行了。两个警察担心小偷再出什么幺蛾子,要求全程监控。女医生不知怎么想的,坚决反对警察呆在旁边,理由是可能会破坏操作室无菌环境(其实这种小操作,警察只要带口罩,离得稍微远一点就行了),导致伤口感染。警察反复解释,女医生就是不同意,还说你们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们不出去就我就不干了。
警察无奈,退出操作室,在门口守着。女医生对警察说:不叫你们别进来啊!然后气冲冲地把操作室的门关上,开始清创缝合。
过了十几分钟,女医生还是没有叫警察进去。警察觉得不对头,推门进去一看,女医生躺在地上,脑袋上一个大包,人昏迷不醒。操作室的窗户开着,通到外面一块空地,空地再过去就是医院的院墙,院墙外就是一条小巷,通往大路。小偷人已经不见了。警察出去追了一圈,哪里还追得上。
警察气得不得了,让其他医生把女医生救醒,当场就给戴了手铐,指控她协助小偷逃跑,原因是警察在门口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女医生不配合,小偷一个人做不到。
事情惊动了医院领导,领导来了以后先稳住两个暴跳如雷的警察,然后指示其他医生对女医生做了全面检查,再结合操作室里的情况,推断出当时的情况:小偷趁女医生不备,用装医疗废物的铁皮垃圾桶砸晕了女医生,砸的时候用旁边的一大包纱布垫了一下,再把晕倒的女医生慢慢放倒在地上,所以全程没有什么声音。
女医生检查下来有轻度脑震荡,万幸的是没有颅内出血等情况。警察回去还调查了她的社会关系,确定她和社会人员的确没有关系以后才放过了她。
什么鬼,护士还要去搞第二职业?我见过,护士做小三的有,但第二职业,真没听说过,或者是我比较麻木,有也不知道?
我到有过一次挺好玩的,实习的时候,我在某外科实习,那个外科个个医生都很风骚,说话很黄,一天调笑乱摸护士。。
有一个主任很帅,40到五十?我看不出年龄,他从来不跟那些护士调笑,做手术也不和手术室的护士打情骂俏,手术也做得好,我们实习生刚开始实习都比较少见多怪嘛,我记得第一次在那个科室,一个新分配来的医生,喊我一声“阿妹”,我脸都红了,他大吃一惊说,这么纯情啊。。anyway,我们私下都说这个医生最正直,最喜欢他。。
我有个亲戚,嫁去香港十八线有钱人,那时候她回来探亲,找她当年闺蜜玩,闺蜜那天要做某个检查,她男友也在这个医院,所以拉上我亲戚,说要他们认识一下,临了男友说,但在上手术,一下不能来陪她,她说医院不认识人,害怕,我亲戚就拉上我一起陪她做,做到一半的时候,听见一男的在外面和检查医生打招呼,那个闺蜜在里面听了,就娇滴滴的叫起来,XX,XX, 快进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人一进来,我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那个我们公认正直不花的医生。。。我讪讪的喊了一声,“XX主任”,然后两个人都很不自在。。
那个主任当然是有老婆的,没想到俺一不小心,认识了他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