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玲珑塔 二十二章 （3）

[道德的液体]

3、

邱明远离家之后是想一死了之的，他跑到离市区很远的地方，黄浦江边，吊了一块石头，走下江滩，向深水里走去。水没到胸膛之后，江底的泥滩突然下了一个台阶，水一下到了下巴的那里，他感觉自己没办法透气，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死神在那里发出恐怖的声音。他的脚胡乱蹬踏着江底，双手奋力拍打水面，要阻止自己滑向更深的地方。一个浪涌过来，助他重新回到了较浅的水面，站稳了。

 

[轩辕悬]

3、

邱明远离家之后是想一死了之的，他跑到离市区很远的地方，黄浦江边，吊了一块石头，走下江滩，向深水里走去。水没到胸膛之后，江底的泥滩突然下了一个台阶，水一下到了下巴的那里，他感觉自己没办法透气，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死神在那里发出恐怖的声音。他的脚胡乱蹬踏着江底，双手奋力拍打水面，要阻止自己滑向更深的地方。一个浪涌过来，助他重新回到了较浅的水面，站稳了。

他回到岸上，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稀疏的头发耷在脑袋上，四顾是无尽荒野。星星嗦嗦抖动，月牙如钩。他沿着一条土路移动，夜风刺骨，牙齿格格作响。走着走着，他饥寒交迫，倒在了一座土地庙边。第二天他被早起的路人救下，活了下来。醒来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讲不出从什么地方来。也许，他的心底里，要忘却曾经的一切，忘却痛苦，上帝帮他封闭了心中的一个角落，失去了往日的记忆。救他的人家给了他一身干净的衣裳，他开始漂泊，离家越来越远。

他不得不乞讨，有时会偷点吃的，经常被人追着打，打得爬不起来，小孩子都可以在他身上踢上几脚。他学会了和其他乞丐抢吃的和睡觉的地方，野兽一样地抢，不抢，他会饿肚子，或者冻死。他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飘荡在茫茫天地间。

后来他加入了一个团伙，专门从事偷盗。

李柔然在五卅中被捕，多关了一些日子，几个月后，组织为他交了罚金，把他救了出来。 他现在公开的职业，除了教书，也写一些文章，发表在各种刊物上。

一月，党内有一个重要会议。他跟随白教授参加了会议。会上，来自共产国际的代表米夫越过章程将刚从莫斯科回来的两个人宣布为中央委员，遭到了众多与会代表的反对。他也很气愤，他一向觉得，国际总是独断专行，并不了解中国的状况，却越俎代庖决定太多事情，而这些决定，并不符合中国党和中国人的利益。他投身革命，是为了中国，不是为了其他国家。然而，他又感觉无力，似乎掉进了一张网里，无法挣脱。

白教授随同其他几十位同志一起退出了当天的会议，李柔然自然也在其中。两天后，经过又一轮谈判，米夫宣布开除这些人的党籍。

几位被开除的中央委员商议之后，决定几天后另外召开一个会议，与几十位退出的同志一起另起炉灶，成立非常中央委员会，继续革命事业。

约翰.苏利文离开静安巡捕房，调回了警务处，去了政治部。这一天，他接到电话，说有一批共产党的高层干部将在租界开会，南京提出了合作逮捕这些苏俄间谍的请求。

苏利文见到了告密者，确定这消息非常可靠。此人不但提供了参会人数和地点，还明确指出其中有几位是共产党的中央委员。

这可能是巡捕房政治部自成立以来接手的最重要的案子。

早上，关桃醒来，到华懋背后马路边上的馄饨摊头去吃早饭。关桃爱吃馄饨。他小时候去街上，经常缠着爷娘要吃，但多半不能得到满足，一来没那么多钱尽着吃，二来，爷娘也不能惯孩子毛病。但关桃还有孃孃，孃孃有时带着侄儿去街上买一碗柴爿馄饨。从此关桃落下了毛病，吃馄饨，喜欢吃路边摊的。

他经常光顾的摊头，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带着女儿开的。一清早，母女俩出摊，晚上八九点收摊。吃得多了，就熟悉了，不但和母女俩熟了，连经常来吃的几个人，也点头打招呼。好几个人打趣说，这小伙子是看上琴香了吧。琴香就是那个女儿，被别人这么一讲，总是红了脸转过身去，琴香的娘就讲：“瞎讲，人家是大老板，哪能可能。下趟不要乱讲啊，把生意吓跑了。”

但从此琴香见了关桃就会脸红。

吃过早饭，关桃去公司，刚刚走进东方饭店底楼大厅，居然碰上了李柔然。他心里想，这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尽看见熟人了。

他刚刚来上班时，在一乐天茶社楼下，看见了穿着便服的埃里克巡捕，浆过的衬衫小圆领雪白雪白，身子套在黑色呢大衣里，颇为悠闲的样子，向着东方饭店方向走过来。

李先生没大变化，头上戴一顶鸭舌帽，脖子上一根灰色羊毛围巾。两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头，互相热烈地握手。

“李先生，李老师！”

“关桃！嚯，大老板，侬这里办公？”

“是，公司在楼里。侬今朝，哪能有空过来？”

“哦，我到四楼，看个朋友。”

“巧啊，我也在四楼。侬大概，来寻费先生的吧？

李柔然有些警觉地问：“侬哪能晓得？”

“我猜的，费先生，我经常碰到。”

两个人走进电梯，李柔然不语，若有所思。

“先生，有辰光的话，先到我这里吃口茶？”

李柔然看一眼手表，讲：“好，我来得早，还有辰光，到侬公司看看。”

这一天，是秦涵芬约了与关桃通话的日子，他们要确定吃饭的地点和时间。

一早，秦涵芬到总务处去打电话。电话通了，关桃的声音不急不徐，让秦涵芬觉得似有陷阱等着一样。她心里不那么抗拒来自关桃的陷阱了。寒暄一下，她问： “关先生，侬欢喜吃啥菜？”

“不吃辣的，其他还可以。”关桃好像还和另外一个人说着话。

“中餐还是西餐呢？”

然后，电话断了，秦涵芬怎么打也不通了。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关桃打电话到图书馆找秦涵芬。

“为啥电话断了？”

“楼里的所有电话都被切断了。嗯，刚刚，这里捉掉了好多人。”

“捉人？捉啥人？”

“应该是中共的人吧。好几十个，从我们这个楼面带走的。不晓得出了啥事体，走廊里都是巡捕和便衣。”

秦涵芬沉默了一下，问：“这些人，会哪能？”

“不会有大事吧，政治人士，不会哪能的。”

“哦，没事体就好，听得汗毛竖起来。前头讲到啥地方了？”

“问我想吃啥。”关桃停顿了一下，讲：“我现在想吃油墩子，萝卜丝炸出来的那种，侬欢喜吃吗？牛肉粉丝汤，老长辰光没吃了。”

秦涵芬没想到关桃要吃这几样东西，笑了起来，讲：“啥地方没这几样东西？侪是路边摊的，一角洋钿吃饱。”

“吃得开心就好，对不对？”

秦涵芬觉得有道理。但问题是，哪一家有名气的饭店卖这几样东西呢？

“去啥地方吃？”

“城隍庙，可以吗？”

秦涵芬也好久没去城隍庙了，那些小吃，那些捏泥人、卖风筝的小摊小店好久没去逛过了，她的心里，起了小孩子般的欢喜：“好的呀，哈哈，侬自己讲的啊，吃得不满意，不要怪我。这周我有安排了，下礼拜三，有空吗？”

“有空。那就讲好了，下礼拜三中午，城隍庙，我上半日十点到侬弄堂口接侬。唉，刚刚被吓了一下，补补。”

哈哈～～～终于要吃饭了啊？我看到油墩子，萝卜丝糕，牛肉线粉汤，第一个就想到城隍庙居然没点鸡鸭血汤，桃子没品位哦～

喂你老实讲，是不是临时改的戏？既然桃子点的是城隍庙，那就没有替涵芬付账的必要了，那我猜，桃子会提出回请，礼尚往来嘛，哪有让女孩子请客不回请的道理？而且还可以增加一次接触的机会，就跟围城里借书的桥段一样，哈哈～然后再请涵芬去高档西餐厅享受浪漫的烛光晚餐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啊

 

[道德的液体]

哈哈～～～终于要吃饭了啊？我看到油墩子，萝卜丝糕，牛肉线粉汤，第一个就想到城隍庙居然没点鸡鸭血汤，桃子没品位哦～

喂你老实讲，是不是临时改的戏？既然桃子点的是城隍庙，那就没有替涵芬付账的必要了，那我猜，桃子会提出回请，礼尚往来嘛，哪有让女孩子请客不回请的道理？而且还可以增加一次接触的机会，就跟围城里借书的桥段一样，哈哈～然后再请涵芬去高档西餐厅享受浪漫的烛光晚餐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啊

套路是侬结棍哈哈。不过呢，这倒是没有改过的。不走寻常路嘛。烛光晚餐好是好，浪漫，但不是他们两个的风格。

 

[fjptyhy]

关桃好像没费多大神力——以诚应债加一些新奇点子，就挽救了裁缝店的四面楚歌的困境，回头想想邱老板为什么要走绝路，是因股灾倾家荡产的恐惧？因生意失败无颜见江东父老？也许若有人当时给他鼓一点劲，尤其身边人的支持，应不致心灰寻死。可见人要给自己找一个良伴及益友圈，会在灰暗时带来光。

当然好死不如赖活，邱老板算认真诠释这个话。可悲可怜。

 

[道德的液体]

关桃好像没费多大神力——以诚应债加一些新奇点子，就挽救了裁缝店的四面楚歌的困境，回头想想邱老板为什么要走绝路，是因股灾倾家荡产的恐惧？因生意失败无颜见江东父老？也许若有人当时给他鼓一点劲，尤其身边人的支持，应不致心灰寻死。可见人要给自己找一个良伴及益友圈，会在灰暗时带来光。

当然好死不如赖活，邱老板算认真诠释这个话。可悲可怜。

股票失败，期望落空后，落差太大吧。大概也对邱太太绝望。

 

[fjptyhy]

股票失败，期望落空后，落差太大吧。大概也对邱太太绝望。

世界上定不少如邱老板的故事，只是多少让人唏嘘，毕竟不管寻死还是流浪街头，就算失忆，也好可怕，都不好说邱老板是个怯懦的人了。

 

[道德的液体]

世界上定不少如邱老板的故事，只是多少让人唏嘘，毕竟不管寻死还是流浪街头，就算失忆，也好可怕，都不好说邱老板是个怯懦的人了。

时间可以疗伤。比如失恋，一下子死去活来，也不乏真去死了的人。但大部分人挺过那一段，几年后回头看，或风淡云清，或淡淡忧伤，不复当年的寻死觅活。再过上几年，也许就忘了。

 

[fjptyhy]

时间可以疗伤。比如失恋，一下子死去活来，也不乏真去死了的人。但大部分人挺过那一段，几年后回头看，或风淡云清，或淡淡忧伤，不复当年的寻死觅活。再过上几年，也许就忘了。

也是，其实就是一个坎。运气好的过了，运气不好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