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二我们拉回一堆真正的柴火,直径近尺的树墩,老马在Kijiji上找到的。“好几个人想要,信息发布者说谁到谁得,而我们第一个到达!”老马得意极了,“不过得把每个树墩分成几块,这样燃烧比较充分。”
于是周三周四,晚饭后我们都在吭哧干活:老马锯树、我装箱,老马搬运、我堆放,老马整理车库、我清洁地下室。最后收工洗手时,老马会瞟一眼我的烫伤,扔一句“继续抹药“然后甩手走人。被烫的头两晚,老马帮我抹药包扎过,然后我俩就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不习惯被照顾过细,这让我有虚弱的感觉,而我很不喜欢这感觉。
这周烫伤愈合很好,一是坚持敷药,二是坚持吸尘器吸地而不是湿布擦地。我家四台吸尘器,立式、卧式、桶式和干湿两用式,但我喜欢趴地上用湿布擦地。“地板不是饭桌!”老马嘴上不以为然我的劳动方式,但对我需要的劳动工具却付帐爽快,只是购买时间他会有意无意选在我生日之前,出于强烈的自尊,我只能对外宣称它们是我的生日礼物。而老马的生日礼物,除工具外,还有电脑、转椅、书籍软件以及服装等等,不过对服装,老马拒不纳入礼物范畴,他说衣服是穿给我看、让我高兴的。
“这次生日,我不接受锄头菜刀这些,我要自行车,要两个!”今年三月某晚,我无法忍受委屈了。
“两个?“老马一下声音粗了脖子硬了,“你不刚买了衣服吗?”
“衣服是穿给你看让你高兴的,不算礼物。自行车是我一个、你一个。”那晚我刚洗完澡,香喷喷的。
“你买就行了,”老马声音细了,“我不需要新车,我那旧的还能用。“
“不,我要两个!一个我骑,一个你骑给我看!”我娇滴滴往老马身上一靠,宛如一颗晨露滑落他的肩头。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老马不由地脖子一软点头了,各位也一定不由地替老马脖子一软点头了。
今春来得迟,四月仍有飞雪,新车拖了快一月才到手。走了两家店,最后选定魁北克桥头那家,店方小伙很热情,出门时递给我一件印着店标的黑T恤,“没大号了。”他冲老马抱歉地笑笑。老马问店名中的“Pont”是指老桥还是新桥,小伙子摇摇头。“应该是新桥。”我指指T恤上的图案。
老桥和新桥都是20高速公路旁、联通Quebec市和Levis市的跨河大桥,一座悬臂式,一座悬索式,两桥并肩圣劳伦斯河上。由于老桥在修建中曾两次坍塌,这使加拿大有了“工程师之戒”的说法、使老马有了被点赞就伸出右手小指的习惯。前年九月,老马刚入职新公司,来不及买房,我们在大桥附近的酒店住过两周,其间我常路经这家车店去桥头听风看景,那年是老桥建成百年,那年是老马心里难过的一年。
今晚吃的是意大利面,老马嚷着用筷子,说吃面用筷子方便。饭后没骑车,也没捡柴或劈柴,因为有雨,所以呆家休息。老马的休息方式是坐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看电脑,我的休息方式是躺地毯上,边看电视边东张西望。
“真吓人!”电视里两公麝牛在互相撞击、撞击、再撞击,我看得气紧。
“是吓人!”老马脸上也是害怕的表情。
“如果你是麝牛,你愿意当雄的还是雌的?”电视镜头转向旁边悠闲吃东西的母麝牛,我舒了一口气。
“雄的。”
“为什么?”
“为了有更多的性生活。”
“男人!”转头看看窗外青绿挺拔的枫树,又低头看看身上的黑T恤,思绪不由乱飞:“以前我曾嘀咕怎么把自行车店开那么偏的地儿……原来它是为我开的!”
“这有什么,”老马赶紧指着自己,“我,是为你而出生的!“
“既然冲着车架上‘ODYSSY’‘这词买的车,那么我们把它变成行动!“
“现在就出发!”老马赶紧站起,迈步向前时,一脚踢到地毯上的我:“我妻子怎么在家做卫生的?地上这么一大坨垃圾!”
如果黑暗是必经之地
光明亦会来临
亲爱的
请别担心
我们以燃烧完成自己
以风雨洗涤挺拔和青绿
并肩之处
是大河
星群
2018年6月1日。Odyssey,行动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