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移民的口水话(七)哀希腊
哀希腊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树荫下正舞蹈着我们的姑娘―我看见她们的黑眼亮晶晶”, 8月12日的希腊街,下着雨,我们站在街头临时搭起的舞台前,一个身穿豹纹舞衣、手拿金属棍的女郎在音乐声中起舞,很多人冒雨欣赏。。。我想起拜伦诗作《哀希腊》中的句子。
大学时迷恋过拜伦,他的诗,他的英俊,他的观剧化的一生。
我没看过这么棒的舞蹈。在拉斯维加斯花过80块美金去看茱伯利的表演,演员的动作都很标准,道具更是一流,在舞台上可以看到逼真的轮船沉没等效果,但舞者和观众如同置身两个世界,没有交集。而这个街头的舞者,却在挥舞金属棍的同时,搅动了现场的每一寸空气,她身上的每块骨头都在舞蹈,她妩媚入骨的眼神,也随着音符一起向四周随意挥散。so beautiful,人们忘记了下雨,摄影师则用塑料纸包住相机拍照。
。。。这是希腊美食文化节中的一幕。她与我想象中的希腊MM完全一样,珑玲有致,精致的雕像一般的面庞,美到极至。希腊的男人更是迷人,美食文化节上有不少身穿白衫、头戴花环的年轻的希腊男孩,英俊得令人不能呼吸,上帝对希腊人真是宠爱有加。“开奥的缪斯,蒂奥的缪斯, 那英雄的竖琴,恋人的琵琶。”
她还身着蓝衣,和同伴跳起了肚皮舞。印象中肚皮舞来自埃及,也许希腊人在这种舞蹈形式中加进了自己的理解?她的一位身形略胖的同伴跳得更有感染力,因为她胖,有小肚子,肚皮抖动起来煞是好看,腰上一圈金色珠片颤动不已,沙沙作响,一头长发也忽前忽后地配合着节拍,观众都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穿梭在人流和雨中,我和LG的味蕾都渴望一场异国之恋。
LG是烧烤的狂热爱好者,看到烧烤档冒出的油烟就迈不动步子。有好几处烤肉档都颇具表演性,经过腌制的肉片一片片穿在一个立柱上,层层叠叠,最后包成一个肉柱子,然后旋转、烤熟,再用刀一层层地切下来,碎肉纷纷扬扬,落在盘子里。LG经过侦察说,这种烤肉可能没熟,中国人的胃不一定能消化。几经比较,该同学终于选定了一家饭店门前的烤肉档。这家烤肉档喷香诱人,几排沾满腌料的肉块,在炭火上不断翻滚,烤出的肉油滴在炭火上,咝咝作响,声色俱佳。烤好的肉块涂上酱料,裹在卷饼里,喜滋滋地等着买主。
我在阵阵肉香中已经走到脚软,掏出辞典查这家饭店的名字,原来是“雅典”的意思。我赶紧赞道,雅典是希腊的首都,这家的烤肉一定很正尝,LG真有眼光!
买上一个雅典烤肉卷,LG还没送到嘴里,烤肉档里就响起了摔碟子的声音。啪!我们以为是客人无意摔坏了碟子,谁知碎了一个又一个,哗,饭店里正播放着希腊歌曲,节奏强劲、旋律优美,但见烤肉档伙计左手摔个碟子,右手再摔个碟子,一地碎片;还有人把一叠叠餐巾纸扔向空中,随风飞舞;烤肉兀自在转,没人干活了,都跟着音乐跳起了舞。
“让我象天鹅一样歌尽而亡”,拜伦写得多好呀,希腊人的浪漫与悲伤都在这一句里了。一位厨师,头上围着毛巾,戴着白帽子,满脸是笑,胖得比架上的烤肉还要多油,他在音乐中如同一位舞神。这一刻他不是厨师,就是一位快乐的舞神。
。。。不做生意了?家伙都砸了?我们傻站在档前,满心羡慕。一会儿音乐终结,烤肉档又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切好象没有发生过,希腊MM大声用唱歌一样的声音叫卖PORK!PORK!胖厨师对我们挤了一下眼睛,进去干活了。
对希腊的美食,我们抱有期待,但不敢心存奢望。LG捡了几块烤肉吃,其余的都扔了,他吃不惯酱料、美乃滋、牛油等一切西式的调味品。我买了一个鸡肉洋葱卷,清香多汁,但如何比得了南京街头的煎饼包油条?还有一家档口排起了长龙,卖的是烤蟹壳,不知道蟹壳里的是蟹黄还是什么可疑汁水,我的肠胃很敏感,没敢尝试。
我一直认为,只有埃及、希腊这些渊源流长的文明,才能和中华文明并肩;尤其希腊,是如此神秘,如此古老。或许正因为神秘和古老,和老旧的中华文明一样,已经黯淡破败,如诗人所写,“永恒的夏天还把海岛镀成金,可是除了太阳,一切已经消沉”。
希腊今日,可以从希腊城看出一二。人人都说唐人街以脏乱差出名,可我们在希腊街一带看到的似乎更糟糕。房子又破又小,没有象样的绿化,也看不到什么好车,完全不能和我们租住的士嘉伯北部相比。
我们这两个土人,来美食节也自备了午饭,葱姜虾仁、蒜蓉青菜,背包里还有两瓶茶水。等烤肉和鸡肉卷都消化完了,想找个地方吃饭,却发现希腊城中到处都是垃圾。最后我们坐在社区的马路边,一边赶苍蝇,一边吃饭。
。。。希腊美食文化节,一场希腊文明的盛宴,我们看到了欢快奔放的舞神,也看到了破败无序的希腊社区。
“我独自在那里冥想一刻钟,梦想希腊仍旧自由而欢乐;我们难道只好对时光悲哭和惭愧?――我们的祖先却流血。大地呵!把斯巴达人的遗骨从你的怀抱里送回来一些!”
“你听那古代的英魂,正象远方的瀑布一样喧哗, 他们回答:“只要有一个活人,登高一呼,我们就来,就来!”
(*引号中的诗句,引自查良诤译本之拜伦诗作《哀希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