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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aimo海天家庭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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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人:Peter, 别号海天楼主,齐鲁人士,热情好客,广交朋友,熟谙中西文化尤擅烹饪之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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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aimo海天家庭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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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Peter Qu, 雅号海天楼主,齐鲁人士,热情好客,广交朋友,熟谙中西文化尤擅烹饪之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最后编辑: 2015-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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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楷体]Nanaimo海天家庭旅馆[/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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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楼主温馨提示:

1、客人入住时请预付押金$100;
2、房间内每多加一人,每人加收$10/天;
3、结账退房时间为下午一点之前,一点之后退房加收一天房费;
4、需提供早、中、晚餐服务以及包车、包船服务的客人,请与Peter面议或提前发Email告知;
5、为了您和他人的健康及安全,请不要在室内或者房屋附近吸烟;
6、随身贵重物品请客人自己妥善保管,如有丢失,责任自负;
7、请客人来时最好携带游泳装备以备下海游泳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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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哥华当送货司机 (修订版)
阿唐
atangwriting@yahoo.com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转载不得删节)
阿唐,60年代生人,在中国东北某工科高校获电子学学士及工企管理硕士,毕业后在北京下海经商6年,93年赴美,并于95年移民加拿大。本文是他在温哥华当送货司机的一段亲身经历。阿唐现居美国加州硅谷南湾,是某软件公司的资深软件工程师。

一 第一天
1995年5月1日,登陆加拿大的第45天,我早早起床,草草吃饭,匆匆驾车与妻一道赶往唐人街见工。 移民加拿大前,我们已在美国工作了1年半,妻搞软件,我作测试。妻的J1身份,迫使我们不得不选择赴加一途。之前已听到温哥华工作难找,但是来之后方知不是一般的难,尤其是高科技,不能说没有,也是凤毛鳞角。有过几次面试(或许是硅谷的工作经历赚来的),均无下文。
受够了美国老爷车的气,妻一定要买一辆新车。于是,登陆第15天,我们有了一架TOYOTA TERCEL 95。 买车后,以一个月生活费1000加元,我们只能坐吃山空半年。
形势比人强,吃饭要紧。最近几天开始在中文报纸上找LABOUR工,甭管是餐馆,工厂还是建筑,是工就上。居然也不成,要么嫌你没经验,要么觉得你干不长。最可恨的是,这种工也要先审RESUME! 昨天一个电话进来,问我有否驾照,然后让我今天去唐人街XX粮油公司见工,职位是DRIVER。 一路上就和妻滴咕,弄不懂为何要我这新人当司机。
好在我这人喜欢乱跑,买车后一阵乱窜,DOWN TOWN,唐人街都转过,所以很容易地在唐人街的一角找到XX粮油公司,豁然是一货仓式粮油零售店,很多人在两个巨小的小窗口前排队交钱,几个鬼一样的西人在进进出出帮顾客搬买的东西。把搬东西的鬼佬换成民工,眼前俨然是一个中国某国营粮店。
踌躇一番,不得要领,看谁也不象管事的。无奈讪讪凑到收银口,对一位开票的大嫂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明来意。大嫂把我转给旁边一位秃顶的中年眼镜男子。
眼镜男用还流利的国语要过我的驾照,抄下资料。然后用广东话唤过一男子,指着我交代了几句什么。又让我跟着那人走。
未几,该男子出来唤我一起走。我想大概是出去考考车技,遂交待妻在车内等候。 随此人上了一辆遍体伤痕3吨箱式货车,由他驾车沿MAIN街向南。
闲聊几句,知道他是广东人,来了一年多,在XX粮油作杂工兼铲车司机。广东人秃顶多,他也不例外,我且称他秃广。
我问他去哪儿考车,他奇怪地看看我,告诉我现在正在前往货场的路上,等一下我就要驾这辆车去送货! 天哪,看了看驾照我就走马上任了!事后我回忆起XX粮油是唯一没有看过我RESUME的。 秃广知道我才来一个多月,马上就斩钉截铁地说我干不了这一行。
还没等我问个清楚就到了货场,秃广扔下我自顾去和先来的人去聊天。有4辆车已经停在那里,3辆和我的一样,另一辆是1吨的。除了4台车,还有几个落魄的西人闲坐一旁。
货场挨着SKY TRAIN,不时有天铁隆隆驶过。我正在坐在车上发愣,旁边车上的司机跳下来,一瘦瘦的年轻人上了我的车。
他自我介绍叫小J,福建人,来加拿大一年多,在这作司机4个月了。
小J是个热心人,忙不迭地给我介绍工作情况。我也趁机跟他熟悉一下车的仪表及变速操作。 眼镜男开车来了,打开货场的门。西人们鱼贯而入,开始装车。
从小J的嘴里,我知道眼镜男是二老板,叫M。大老板B是他兄弟。XX粮油是家族公司,在店里开票的是老板的老母及太太们。
装车顺序不是先来先装,而是以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长短来决定。NO.1自从公司成立就一直做起,NO.2是一个红番,小J是NO.3,1吨的NO.4原来是NO.3,现在已被小J取代,小J一脸不屑: 扑街! 正说着,二老板M的声音传过来: “阿唐,装车!”
我赶忙下车跑过去,小J也跟了过来。M歉意地对小J说,新来的照顾一下先装。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我接过来一看,一张普通的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诸如,美心: 小油X2;芙蓉阁(4街): 金牌X4,大油X6等等。这就是送货单?
还没等看完,装货的鬼佬已经推着小山一样的油车过来了。一板硕大的油桶,每个20KG装,3X12,合共是720KG(这些数据都是后来知道的),一个人就这么推过来了。我才明白为何装货的都是白人或红番,华人还真对付不了。
我正在看着山一样油桶发愣,那鬼佬见我半晌没反应,不耐烦地自顾开始往车上开装。我依然在一旁傻傻地卖呆。M对我大声吆喝着: “阿唐,点点清楚!”,一边忙着指挥装货: “THIRTY FIVE GOLDEN MEDLE!FIFITY SMALL OIL!。。。”。
M那瘪脚的香港英语,我听着极为吃力,那帮鬼佬却清清爽爽,好不含胡,得令后即奔入后面的仓库,很快,一摞高高的米袋颤颤巍巍地推在送货小车出来了。我一数,12袋,12X20KG,240KG!最让人称奇的是,大多数食品的包装上并无任何英文,这帮人却来去如风,准确无误地在迷宫一般的仓库里把一样一样的货品搬上车。

我大致点验一下,货品有米,油,糖,盐,酱油,醋,味精,粉条,蛤油,香油,各种酱类等等等等,几乎囊括了所有开饭馆所需的东西。其中以米油为最大宗,我大致点验一下,货品有米,油,糖,盐,酱油,醋,味精,粉条,蛤油,香油,各种酱类等等等等,几乎囊括了所有开饭馆所需的东西。其中以米油为最大宗,占7成左右。 随着货品一样一样装上车,车体一点一点沉下去,我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这么多的货要送到什么时候才能送完。

装完货,M走过来,问我是否点清楚。可怜的我连货品名称都没搞清楚,更逞论数量是否对上。硬着头皮,在送货单的复写件上草草签上“阿唐”,心里想着,MMD,反正阿唐也不是我的真名。 M又问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低头又看了一下单子,忽然发现有些饭店只有名字,却没有地址。M拿过去,一边往上面写地址,一边吆喝着鬼佬们装小J的车,还对我说以后熟了就不用写地址了。 接过M递过来的单子,准备上车时,忽然又想起几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又返身找到M。 “什么时候下班?”
“什么时候送完什么时候下班。” “下班后,车要送回公司吗?”
“开回家,明天中午开回这里交帐,再装下一批货。” 我看看表,2点正,不知道这车货送到什么时候。
上车,打火,D档,踩油,车没有动。再加力,车颤栗一下,开始慢慢起步。我小心翼翼地把车驶出装货区,从肮脏的侧后视镜里,我看到M站在装货口,留神地望着我的方向。 CAO,就算我现在撞在道边儿的路灯杆上,你丫也只能看着。 管它哪,先把车开到公司和妻会合再说。
一边慢慢地开着车,一边熟悉各种操作。大部份和开小车相同,如自动档等,主要区别是观察侧后方。向左换线还好说,左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左线的一切,实在不行还可以探头出去;右换线就很难了,虽然在右后视镜里有一个小凸面镜可以看到右线上的车,可不能确定与我车的相对位置,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空间换线。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始终也未能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用不是办法的办法: 早早打右转灯,慢慢换线,给后车以足够时间减速。正是因为换右线很难,每次都很小心,所以在1年9个月中,只有两次车祸是右转造成的,而且其中一次不是我的错。如果说完全没有发现窍门也不全对;如果大镜子里看不到右车,则其与我车基本并行。如果你在路上看见有大货车在你左线打灯做势转入你的线,快快躲开。还有一个很大不同是观察后面,封闭式货箱完全挡住后视线,只能通过侧视镜间接地观察后方。有心的朋友可以在开车时注意观察大货车的尾部,通常会写上;IF YOU CAN‘T SEE MY MIRROR,I CAN’T SEE YOU。
(两个侧视镜镜对货车司机非常重要,除开变线时用于观察车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用途就是倒车,由于货柜挡住了司机的全部视线,这两个镜子就是唯一的资讯来源。开始的时候倒车很紧张,好像时刻都能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碰撞声音,慢慢就练出来。一次买家具运回家,一个漂亮的狮子甩头,然后一倒,一把就准确进到loading zone,跟本没用站在下面的妻子指挥,惊的妻那挥动的手势立即变成了两个大拇指高高向天。 因此这两面镜子只要一出问题,我会第一时间去修理。倒酶的是温哥华的路大多很窄,货车在上面一开,两面仅留下各一尺的宽度,镜子又比车体宽出半尺左右,如果相向两线之间没有路肩,大家再稍稍靠近一点,经常就会两个镜子来一个亲密接触,一同化为乌有。我忘记我撞坏了多少面镜子,七,八面总是有的。一次行驶在合共三线的狮门桥上,我方两线,对方一线,我走在中间,忽见对面开过来一辆BUS向我鸣笛,司机拼命地向我打手势,我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赶紧把车换到外线上去了。为什么?因为线太窄,根本不够两车的镜子交错。所以如果你开车过狮门桥时,看见有大车行驶在中线上,那一定是新手,赶快离那车远一点儿。)
长话短说,不一时回到公司零售店兼总部。妻焦急地问我为何去如此之久,等听完我的叙述,方才注意到我开过来了一辆硕大的货车(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普通驾照可以开的最大号车),惊得半晌嘴都没有合上。 我当时没有半点犹豫,形势比人强,先试试再说。这一试就是21个月!
先和妻一道查地图,试图排出行车路线。查了一半,发现基本上送货单已按先后顺序排好,依次是,唐人街,DOWN TOWN,温哥华至本拿比沿KINGS WAY一线。 好吧,唐人街先。
温哥华唐人街据说是北美最干净的唐人街,可仍然是我送货遇到的最脏最乱的地方。很多餐馆的LOADING ZONE都被挪作它用,送货的车只好停在巷后的行车道上,经常是7,8辆首尾相接停在巷后一起下货。如果首尾两车下货时间长,中间的只能等着。一堵二,三十分钟是常有之事。如果空隙大,就慢慢挤出去。车箱体上的密密划痕就是这么来的。
绕唐人街转了一圈,见几辆送货车停在巷后,遂驶入停车。持单绕回到前街,找到门面,穿堂而过,找到后门,再把车尽可能驶近后门,开始下货。
打开后车门,车厢内一片狼藉,原来码好的货品东倒西歪,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好不容易从中找出货单上的东西,慢慢往车下搬。MMD,实在是重啊!刚才见上货西人一手一个20KG油桶健步如飞,轮到我两手一个还非常吃力,尽管本人还算是一条壮汉。
唐人街餐馆都有地形落差,送货小车最多只能把东西推到后门附近,再用手一样一样搬进去,好在进门不远就是存货处,倒也还算顺利。(等我做久了,送遍了所有唐人街餐馆,上三楼,下地下室,才知道第一天送的都是最容易的。老板经验老道,不然我就跑了)。
就这样前门,后门,下货,搬货,签单,然后下一家,出奇地顺利。一个多小时就搞定全部唐人街的5家餐馆。

妻已经在车上查好DOWN TOWN几家的地址,我没有让她下车,一来小巧的她也帮不上忙,二来丢一个人的脸已经足够了。
好不容易出了唐人街,拐上PRIOR街,奔DOWN TOWN而去。
上到DUNSMUIR街,准备左转时,意外地发现所有的路口似乎都不能左转,无奈只好右转再右转。好在妻帮忙看车,有惊无险。后来,DOWN TOWN右换线一直是我的噩梦,经常是换不过去而错过路口。
DOWN TOWN餐馆的硬体设施好过唐人街,大部分的LOADING ZONE都可用。妻下车帮忙指挥倒车进入LOADING ZONE,依然是有惊无险。楼上的餐馆基本有电梯,路也平坦,送货小车可以把货从LOADING ZONE一直推到餐馆的储藏室。
DOWN TOWN的路很多都是单行,往往为此要兜几圈才能到达目的地。好在本人空间方位感甚佳,才不至于迷失。
DOWN TOWN餐馆有很多都在MALL里,今天的送货单上就有一家在GRANVILLE MALL,还好写了地址,兜了若干几圈后,终于找到该MALL。下车几经寻觅,才找到处于FOOD AREA的餐馆。问清楚LOADING ZONE的方位,再赶回车上前往(这个时间街上是不可以停车的!有时候MALL的结构太复杂,语言跟本弄不清楚,不得不腿着先从餐馆到LOADING ZONE趟趟路,再运货,也好过推一车货四处问路,经验哪)。
LOADING ZONE到餐馆往往要走很长一段路,送货的小车的主要用途是用来运纸箱一类物品,并不十分适合运油。大桶油一次只能装三桶,小桶一次装4桶,米是8袋左右(我确实看到西人上货时最多一次运12袋,一来他们高大,可以借助肩膀支撑,二来路程近,三,四十米的距离)。如果米油混装,可以两桶油并排放在最下面,上面压2袋米,再摞上2桶油(如有朋友模仿,切记最下面先垫一层硬纸防滑)。
MALL里的餐馆大多备有运货车,这种车较大,适合平地运货。后来做熟了,我是先用自己的车送一部分上去,留下INVOICE供点货,签单/付钱之用,推上餐馆的自备车,将余下的货一齐运过来,然后拿钱走人(经验哪,呵呵)。
当然,现在说起来容易,1995年5月1日那一天却一点也不容易。常常是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可已经开过了,又不能U TRUN回来,右转过去又发现是单行,往往是不停地围着餐馆绕同心圆。
忙完DOWN TOWN,已是5点多了,好在天色尚早,驾车出DOWN TOWN奔南而去。经过这几个钟头的洗炼,驾车的感觉好多了,油门收控自如,拐弯也不再轧CURB了。只是汗水早已湿透了衣服,粘粘地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未几,来到41街夹GRANVILLE街,餐馆就在十字路口,名字忘记了。我已经学会直接走后门(典故没准是这样来的),绕一圈就很容易地找到了。一条长长的向下的楼梯通往后门,走下去进门一看,烟雾缭绕的厨房里,厨子们正忙得不可开交。 “XX粮油,送货!”
“吊!又是XX粮油!点解你D ALWAYS呢间来咯?!落番来,落番来!吊!”
我当时对广东话一窍不通,上文是后来无数大厨骂我越忙越捣乱的话复原的。我知道说的不是好话,管他呢,把货送到要紧,遂陪笑脸问电梯在哪儿。 几个鸟人一阵狂笑,说正等我掏钱修电梯呢!
压着一肚子火,开始卸货: 10袋米,5桶油,酱油调料若干,一样一样搬下车,东西已经送的七七八八了,找起来容易多了,不过一些奇怪的调料仍需要反复核对。
推着6包米,我试图从楼梯上慢慢地一阶一阶往下滑动,在唐人街我看到另一家公司的送货的就是这么干的。开始还算顺利,喀,喀地移动着,突然,一切好象发生在一瞬间,我感到小车在拖着我飞快地向下冲,还算运气,最后一秒钟我松开了手,车和米翻滚着一直跌落楼梯底,只剩下我傻傻地站在上面,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吊,新手!”大厨探头骂了一句,又回去炒他的菜了。 剩下的东西我是一样一样用手拿下去的。 且送且行,等到了本拿比,天色已然渐黑。
在拐向一家餐馆的后巷时,在斜坡上忽然感到突驰而来的寂静,接着方向和煞车失灵,货车斜斜地滑向路旁民宅。我惊出一身冷汗,使出全身力气拼命踩煞车,百忙之中还用上了手闸。车速慢,轻载,货车终于停了下来。
喘息片刻,我意识到发动机死火了。再打火,发动机又隆隆地活了过来。刚把车移向路旁,又死火了。如是者三。妻在一旁发现了原因: 没油了。
好在KINGS WAY上到处是油站,腿着买了一桶油加上。 等送完最后一家,已经是8点钟了,天色大黑。
开回公司,妻与我各驾一辆车回高贵林的家。9点到家。 匆匆填饱肚子,开始整理送货单据。
合共12家餐馆,156件大小货品,签字若干,支票若干,现金若干。送货时间6小时,装货半小时,来回路上1小时,折算为工作时间7小时。以每件货品平均18KG,共送货2。8吨。 洗嗽后一头倒在床上,一合眼就睡着了。
(9年前这一天里的一幕一幕,现在想起来还是那样清晰,闭上眼睛,浮现在我脑海的是,我千方百计套瓷时,秃广那骄傲的红鼻子头,圆圆的,有几粒硕大毛孔。)


二 第二天
早上一睁眼,一阵酸痛自周身传来,仿佛每个关节每块肌肉都错了位置,尤以两手为甚。 磨磨蹭蹭起床后,活动一番,感觉好些。
妻坚决反对我继续做这份工,危险,辛苦,心力体力都处于高度消耗中。
我内心尚有些犹豫,但也基本认同她的看法。另外决定取舍最关键的因素并不清楚: 一天赚多少钱。仿佛记得是记件工资,每件5毛钱云云。已经忘记是哪位大厨告诉我的。和妻计算一番,78元/天,一周六天,每月25天,80*25=2200元!以LABOUR工而言,除非政府部门,2200元过高,似无可能。 妻再三嘱咐下午去还车辞工,我诺诺应承而去。
下午驾车前往公司途中,在前后左右小车的簇拥下,颇有些鹤立鸡群味道,就差把酒临风。
货场上,已经在装小J的车了。我和满头大汗地他打一个召呼,然后走向忙碌中的M交帐,他告诉我等一下。库房内的小帐房内,M妻正训斥站在门口的NO4,后者不时分辩几句什么,讲的是广东话,一句也听不懂。
温哥华的华人以讲广东话为主,据说大批香港人因97移民此地,因而主导了华人语言取向。因为不懂广东话,曾屡遭白眼,我的办法是,如果我讲国语你对我不客气,则我马上转用英语问答,对方立马就老实了,屡试不爽。(挟洋自重,呵呵,请扔砖头。)
小J正在装货,他并未任由装车西人随意装货,而是做为装货链上的最后一环站在车箱内码放货物。很快我看出端倪: (1)油桶码在最前面,三或四层高,大小油分据左右;(2)米袋紧挨油桶分放车厢两侧,以品种分类,依据多少,2袋一组,或3袋一组,或4袋一组,交错码好;(3)粉条等体积较大重量较轻的纸箱类,就最后码放在油米上面,杂物堆放在中间,但要留出过道;(4)糖及重量较重的货品放在靠车厢口处。
好啊,我不禁击节称妙。想想昨天的情形,满车的货物滚成一团,我在里面混天黑地的翻找所需货物。 小J的车终于装完了,货物几乎充满了整个箱体,仅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没有300件,恐怕也有250件。我实在想象不出他如何一个人把这一大车货送完,这可是整整5吨货物啊!
小J匆匆和我打了个招乎,慢慢驶出了货区。我注意到轮胎已经扁扁的,几乎顶到箱底,车轴上的弹簧钢拉得笔直。
“阿唐,交板!” M大声对我喊着。
送货单及INVOICE是用一个硬板夹着的,谓之交板倒也贴切。 “送完了没有?”M劈面第一句话。 “送完了。”
M依就一脸平静。二老板养性工夫实在好,近两年里他只跟我发过一次火,这唯一一次的冲突也是我后来辞工的原因之一。
和M对完帐,我问他工资如何计算, “大件4角5,小件1角。” “如何区分大小件?” “10KG以下算小件。”
我请M帮我沽算一下昨天我的工资是多少。他三下五除二地给我一个数,70元。
如果一月工作25天,就是1750元。昨天前后工作7小时,平均时薪10元。我还在一旁天人大战之际,M已经领人往车里开始装货了。
我一咬牙,把辞工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CAO,再干一天!
(就这样,我一天一天做了下去。因为小J和我的件薪低于其余三人,再加上我俩确实能干,慢慢地NO4就被辞退了,还有一位偶而帮忙送货的西人杂工B再也没有机会代工了。到第二年,随着NO1和NO2的一部份活逐渐转到我俩头上,NO1终于于该年夏天辞了工。1995年我的税前收入1万8千元,8个月月均2250。)


三 小J
小J二十三,四岁,清清瘦瘦,人长得很端正。属于那种容易讨人喜欢的类型。高中文化程度,当过海员(我不能确定,因为他和我谈起他想回福建看看老母都不行,因为没有护照,只有一个海员证),刚与一位香港女人结婚,申请PR中。
小J坦承他很幸运,做为偷渡客,不到两年就把身份搞定,不知慕煞了多少人。小夫妻感情又好,再加上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说起目前这份工,小J眼睛就放光, “老兄,你说,”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一个LABOUR工,每个月赚到2500,3000元,差不多1个钟赚15闷,还要怎样?!” 小J人很聪明,又很勤力,到XX粮油不久就升为主力送货。
我从小到大,考大学,考研,下海经商,每一步都干得不错,没有服过几个人。可小J是我佩服的其中一位。
在近两年一同打工的日子里,尽管我俩先后都成为公司主力,送货量不相上下,可有一条,他出车祸远远低于我。他前后有两次车祸,我是7次!到最后我去ICBC报案都轻车熟路了。
最难能可贵的是,我向他求教时,小J从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他应该是我的半个师傅。

比如说,我告诉他先找前门再找后门很费时间,他告诉我一个窍门----找油桶,直接开到后街找有油桶的后门,XX粮油的油桶不同于其它公司,很醒目,餐馆通常会用这些空油桶装杂物。从后门进去求证是否订货,如果不是,他们也会告诉你可能是旁边哪一家订的货。
再者是,接过货单后先飞快地浏览一下,如果先送的几家中有不寻常的东西,如10袋味精,20包糖一类,则要把这些放在车厢口,以便先行卸下。这点在当天送货量很大时尤为重要,此时车厢里堆得满满的,想从一个什么角落里翻出10袋味精来,死都死佐嗝。
还有送进第一批货就放下INVOICE,叮嘱老板写支票或点好现金。这样货送完,钱也拿到了,立刻就可以走人。
当然,我也贡献给他一些点子。如,MALL里的运货车可以借用,两桶油上摆两袋米再立放两桶油。 小J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抽烟之外。
通常在等装车的时候,他会跑到我的车上抽烟聊天。每次都有一俩个装车西人拿一个夸特来买一根烟。我不抽烟,不大知道烟价,好象一根烟卖2毛5还有点赚。(嘿嘿,扯远了)。 小J和我混熟了后,嘿嘿地对我笑, “以前没干过体力活吧?”
我说,“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干了一个多月,身上就不感到疼了,可这手还是每天疼,你说怪不怪?”说着伸出手来比量着。
小J说,“你第一天来一伸手我就知道你不是干体力活的。”
小J手一伸出来,我就知道不同了。别看我人显得比他壮,可手就小多了,而且他的手青筋暴绽骨节粗大,一看就是经常干重活的。
小J说我开的这辆车,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开过。经常是第二天拉着半车货就回来了,一去就不回头。看不出我这知识份子居然可以干这么久。
看得出,小J对太座很满意。尽管他微微有点抱怨她的赌博嗜好。有一阵子太座回了香港,小J也向我通报一番。还特意说他因寂寞也去赌博因而输了500块电话里被老婆痛骂之事。凭直觉我猜他一定跟老婆说了谎,钱一定拿去邮给了妈妈。因为他不只一次在我面前提到他的老家和母亲。和我说这事,大概是万一太座核对,我可以帮助圆谎吧。从中也可以看出他对这一婚姻还是很重视的。
小J的语言能力很强,两年时间广东话就可以上口了。我是至到今天还是“识听不识讲”。(当然,99年拿到公民后又回到硅谷,那点儿广东话底子又扔得七七八八,也是一个原因。如本文乱用广东话,看官多多担戴。)
最后一次见到小J是1997年秋天。
我已经辞工半年多了,刚刚在XXX学院入学。小J打电话给我,说他也辞了工,有些与公司的薪酬纠纷需要我帮忙。
我当时的反应是很吃惊,老实讲,我们的收入正经不错,96年我税前收入是3万2千元。他很含糊地说是太座的压力。
简而言之,这一份工是一个极端危险的工作(我会在后文专述),公司并无任何职业保险,万一出事,麻烦大大地。我不知道我的辞工是否对他有影响。
我记得他是开着一辆崭新的白色HONDA到我家的,新做的头,一脸青春。
(再往后电话里通过几次话,知道他最后并未与公司兵戎相见,“留条后路吧”,这是他的原话,仁心宅厚,可见一斑。第一个儿子出生后,我一顿乱忙,等闲遐下来再打过去,电话已换了主人。祝福你,小J。)


四 NO4
NO4也是一个大陆人,小J告诉我。奇怪的是,他从未和我们讲过中文。
一天中午,我和小J正聊得起劲,NO4从旁边趸过来,“#^*%(*()*&^!”冲我俩吼了一声。小J和我谁也没言声。NO4讪讪地又趸到一边。
我问小J,他在说什么。“HOW IS DOING?”小J一脸坏笑。天,我差点晕倒。
送货时,遇到糙人较多。他们的英语是靠耳朵听来的,有时连单词都没有搞懂,只知道一句什么话是大概发什么音,就照猫画虎地说出来。像小J这样年轻且有语言天赋的人,说出来还像模像样。NO4的英语就实在恐怖了。第二次我居然还是没有听懂,问小J,倒把小J笑成一团。 从第二天起,我就变成第4顺位装车,NO4成了第5。
看得出NO4很不高兴,总想抢回他的位置。他总是拿着夹板在M四周晃啊晃的。 不过终我离开,顺序也未变动过。
NO4的车是个比VAN大不了多少的箱式货车。装紧凑一点可能能装近100件。每月税前大概能赚1000元左右。如无不良嗜好,也勉强够了。
装车的西人也不尊重他,骂他是“LAZY GUY”。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一次M老婆又在训斥NO4,M也时不时一旁帮腔。NO4还不停地顶嘴。我实在是搞不懂。我从不和老板顶嘴,如果顶了,那就是决定要走人了。
等到下午送货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GRANVILLE MALL里有一家餐馆大概每周订一次货,基本都是我在送。前一日的订单可能下晚了,临时给了NO4。结果这老兄到了LOADING ZONE就打电话给餐馆,叫他们
自己下来拿。人家当然不干。他老兄就转身走了,第二天把东西又车回公司。餐馆老板直摇头,说昨天他们不得不派人出去买油应急。
用小J的话讲,这一份工是自己的生意,多干多拿,少干少拿,不干不拿,所以如有可能就千方百计把货送到。
NO4这种人只能套用小J一句话----离线。


五 杂工
XX粮油的杂工分两种----长工和短工(呵呵,怎么感觉是高玉宝的“半夜鸡叫”),长工中洋人和华人参半,短工则以洋人为主。洋人以白人为主,印第安人次之,很少有黑人。偶而来一俩黑人,干活的时候不停地叫唤,
“Oh man, tender, tender..."
示意上手传递不要过猛,听起来却引人暇思。没等干完活,就撇愣撇愣地走到M面前伸手要钱, “Give me money, oh man, incredible! ... &##&$ $#@*(( &()&$# #$#@" 那斯拿到钱就一去不回头,不象白人或印第安人来来去去地在这儿找钱。
长工是随老板一起上下班,和短工干同样的活。上午在零售店帮忙顾客搬东西,在几个库房间倒腾东西,把油从大桶中分装进小瓶供零售之用。下午则全部集中到库房装货。余下的时间是做清洁整理工作。 短工的雇用则完全取决于当天工作量的多少而临时决定,基本上用于下午给我们装货。所以,中午时分,他们会聚集在零售店附近等当天的工作。人市,对,就是这句话。他们的工资当天就结清,收工后M从我们收上来的现金里,拿出来一部分当场发给他们。
短工们往往高大威猛,臂膀上布满刺青,不过总体上人很NICE,颇好相处。长短工均以时薪记,多少我不知道,不过不会比最低工资高多少。有一段时间不见秃广,一天在唐人街遇到,他兴冲冲地告诉我他已经不在XX粮油做了,现在在另一家公司做司机,时薪9元。可以想见其他人的工资水准,要知道秃广会开铲车,算是有一点技术。秃广对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付面孔,送货司机的地位在公司的位置是最高的,而且大家很容易算出你的收入。
按说这些个短工都是在社会底层,就象中国的民工,近两年里前前后后我见过上百个,但从他们身上,你看不出任何卑微糯怯的神色,个个坦坦荡荡不卑不亢。或许这是教育的成功之处--教育为大多数人服务,或许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本人没有做过研究。
西人B与大老板同名,是干得最久的长工之一。看不出他的年龄,大概35-50岁之间,人很瘦。他人还算老实可靠,再加上他有商业驾照,几级我不知道,不过有时候他会开上公司唯一的一辆大货车在库房间倒货,那车是我们的一倍半,所以老板对他很宽容。以前XX粮油送货司机以洋人为主,不过这些人拿到顾客现金后往往拿去买烟酒药品去了,公司不胜其扰,终于全部换成华人,NO2硕果仅存。
西人B在忙的时候也会帮忙送货,送货的记件工资肯定高于他原本的记时工资,不过在我加盟后,这种机会就渐渐没有了。他自然是很不满。
有一次他坐我的车从总部到货场,闲聊中知道我才来加拿大4个月,当时没说什么。可一下车,就跑到M面前,挥舞着双手,嘴边泛着白沫撕喊着,
“That guy's just came to CANADA 4 month, you guys stole my job! that is no fair! Too much new comer in CANADA! we don't need, we don't need them!" 又跑去向其他的洋人求证不需要新移民。
M在一旁畅快地笑着,一边说如果没有新移民他目前做的工作也没有,是新移民给了他工作。
大家都在观赏他的表演(洋人再傻也不会为他出头),B见半晌没人回应,更是气恼。嘴里的口涎都快要流出来,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I need job, I need job! here and there, there and there..."
一边在地上四处乱划着收拢碎纸,空米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远远地,我都能看到他眼睛里红红的闪烁着什么。其他的杂工好象没有看到这一幕,依就干着各自手中的话计。
接下来的一幕我大跌眼镜,M从小帐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些钱钞递给了B。隔得太远,没有听清M讲些什么。
B接过钱,转身出了库房,一闪就不见了。
1996年夏天,我在开工前到公司对面的定点修车行修车,这是一帮东欧人,一来二去都很熟。那老板一见我,劈头就问我公司出什么事了,为何上午警车救护车来了一大堆?我上午还在家睡懒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溜过去抓住秃广一问,西人B死了。 我的头一下子就嗡了起来, “怎么会死在公司里?” “磕药磕多了。” 一切都明白了。
我记起B总是一年4季都穿长袖上衣,不管天气再热,也是这身装束,从未见他露出胳膊来,想来那上面都是眼儿。还有那一天在库房里的离奇举动。
我蓦地想起另外几个同样形象的家伙,很瘦,容易出汗,眼神迷茫,从不露胳膊,其中一个是老毛子,因为其口音极怪,我们称其为怪鸟。

“那----怪鸟他们几个也是。。。?”
秃广奇怪地看看我,好象我是一傻子似的, “那当然罗。”
从那儿以后,我再也不敢吃公司的小桶油了。尽管在我看见杂工们分装小桶油的那一次,那几位磕药的并未在其中,但我不敢保证在我没看见时他们是不是坐在那儿干这个。
下午,大老板B来到货场,逐一询问每一个人是否知道西人B的家庭清况,警方需要资料通知有关人等。没有一个人知道B的任何背景,包括与他一起干活的其他西人。 “That's too bad.”大老板望着我,摇摇头说。他的英语极好。 从他的脸上,我什么也没有读出来。


六 我的帮手D
D是我在唐人街上拣来的帮手。
经过最初几个月的累心累力的苦斗后,温哥华的几百家餐馆都跑的差不多了。偶而蹦出一两家新的,凭经验也很容易搞定。这时候,人就变成一部机器,有力气就行了,实在不需要太多的脑力。如果有一个人来帮忙,效率将会大大提高。不说别的,就说上下电梯,如果有人帮你顶住门,你就不用鸡飞狗跳地忙上忙下,一不小心米翻油洒。
因此见NO2时常带一个帮手来送货,很是羡慕。
这帮手很难找,试想开工前你并不知道今天活多活少,如果活少还不够你一个人塞牙缝的,找个帮手且不是添累。
嗳,这帮手还真让我找到了!
话说这天在唐人街街口的金华送货,10桶20KG大油,10袋20KG丝苗,二楼,没有电梯。通常我是将货先倒腾到货箱口,再下车用小车油米搭配地推到一楼门内楼梯口放下,如此直到全部集中到楼梯口,最后一趟要锁好车,否则货物被偷光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本人并未杜撰,血的教训里学来的。然后就是重头戏了,一手一只油桶拎上楼,2袋米叠在肩上扛上楼,唐人街旧式楼宇架构又高,二楼相当二层半,10个来回下来,整个人人就洗了一个淋浴。
金华还不是唐人街最难送的,最难的是XX,紧邻权记,名字省了,因为我曾和他们打过架。本人很少与顾客冲突,这是少有的几次之一。送XX要先上一个一人高的台阶到后门,再用小车把货品从后门运到室内楼梯口,然后再用手一样一样搬下十几米长的楼梯到地下室,最后用小车推到地下室的另一端。因为实在太难,脾气难免大了一点,再加上旁边一老广帮厨时不时学着用国语跟我逗贫,“CAO NI MA BI, CAO NI MA BI”,可能是哪个无聊家伙教他的,95,96年很多香港人听国语都听不大懂,可能不知道这是国语中最难听的骂人话。我一下勃然大怒,指着丫的鼻子大骂, “CAO NI MA!再胡说八道,我TM一脚揣死你,SB!”
我人长得非常壮实,有一点儿大只佬的味道,再配上那一身送货的行头,可能有点吓人,那斯立刻噤声。 事后餐馆老板向我老板投诉,M没说什么,只是劝我避免与顾客冲突,公司起始时,老板也送过货,知道其中甘辛,轻易不得罪我们。
呵呵,扯远了,还是回头说找人的事吧。
我停车时就看到一白人在垃圾箱旁转悠,经常有人在唐人街后巷收拾空纸箱一类什物拿去卖钱,因此并未在意。等我把货倒腾到车厢口,跳下车来准备把货运往餐馆时,看见那白人正从一开小货车的人手中接过几个毫子,嘴里不断称谢,原来他是帮别人干活。我灵机一动,上前问他是否愿意帮我把货搬上二楼,要多少钱。他说,“A FEW DOLLARS”,我说,“TWO DOLLARS”,遂成交。 二人一通忙活,不一时就搞定一切。我省了半身汗,他赚了2闷。 爽啊,20件货,我赚7闷,他赚2闷,这买卖硬是要得。
这白人看起来还清清爽爽,不象是在唐人街一带转悠的HOMELESS,干活也麻利,遂问他是否原意再多帮我干几个钟,完事后再送他回唐人街。
他的嘴绽开了,阳光下还剩下一半多的牙一闪一闪的,连连点头。他报了最低时薪要价--6元,我还了一个5元,成交。
从此,每天我装完车后,先到唐人街接上他,送完唐人街,DOWN TOWN,及附近地区,再送他回来,差不多4,5个小时,付他20,30块。如此,断断续续地一起工作了一年。
送货间隙,他喜欢絮絮叨叨地讲述他及他的家庭。他叫D,波兰人,出生在越南。老实讲,对他讲述的经历,我一直有点迷迷胡胡,要么他脑子有点儿毛病,要么是吹点儿小牛,或是二者兼有。ANYWAY,这里我记下我听到的。
D很恨他父亲,因为他在越南杀过平民。(按理D的父亲应来自东欧集团,怎么会在越南杀平民?不得而知。) D做过FIRE FIGHTER,火中救过人,受伤而退役,姑且听之。D的老婆是上海人,我问他如何认识的。结果引出一段故事好长好长。
D老婆的妈妈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出来的(由D提供的时间判断的),在唐人街近OPPENHEIMET PARK的街上开一小咖啡馆,D是那儿长客,一来二去就熟了,老太太做媒,把国内的女儿嫁给D。现育有一儿一女。住在唐人街往东RAYMUR AVE附近,那一带近公司铁路,是穷人集居的地方。结婚多年,一直靠老婆打拼,D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我猜想D在与其妻结婚前,是一HOMELESS,市政府定期在OPPENHEIMET PARK发放食品等,常有大批HOMELESS在附近游荡,D或许是其中的皎皎者因而入选金龟婿。在我和D一同送货的一年里,我看不出有什么缺陷会妨碍D做一份正经工作。不过听人说,人一旦由于什么原因选择了流浪生活,则很难再安定下来做点什么。
D与妻一道曾携子回过上海。D人长得还算端正,一头东欧人常有的金发,如果配上西装领带,往上海里弄一站,也是一白马王子。
D有着一颗孩子般单纯的心灵。每一次分给他应得的那份微薄的薪资,他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装是装不出来的。一次在DOWN TOWN,他忽然让我停车,然后对路边行走的一个妇人喊, “Hi, Mary! I got a job! My boss, T!"指着我咧开缺牙的嘴笑着。
妇人明显不记得D是谁,礼貌地点点头走了。D好长时间不能平静下来,告诉我妇人是个社工,曾给他许多帮助云云。
不知道是在社会底层生活太久,抑或是真的受过什么伤,D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手足失措。除餐馆外,不忙时我们也送OFFICE和住家,每次一进到DOWN TOWN装潢的富丽堂皇的OFFICE,D的动作就紧张的一蹋糊涂,出来后往往长出一口气,那迷惘的眼神好象一个小孩刚从DISNEYLAND的扑克世界里走出来,一副震惊,想往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最丢人的一次是送货去西温一户住家,一楼是石地板,天花板吊着灯,四周摆放着一些红木家俱,女主人让我们把米穿过客厅送到厨房,D扛着米在我前面走,我看见他的腿在颤抖,突然就连人带米滑跌在地板上。(哈哈,看官千万不要以为我在杜撰,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妻前不久要把地毯换成地板,我又想起了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要笑)。
总的来说,我和D的合作很愉快。妻在我当司机不久就去就读SFU的EE,并于96年夏天毕业前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做DSP,家里的经济压力一下就减轻了。所以也不怎么在乎这一个月几百元钱。
慢慢地不止唐人街,DOWN TOWN和温哥华,我开始带D送北温,西温和本那比。这些地方通常都很好送,与唐人街比有天壤之别,要么是D自已明白的,要么是D的老婆从他的叙述里明白的,总之慢慢地,如果我不带D去唐人街,DOWN TOWN以外的地方,他会流露出若干不满。可我不可能天天带他去这些地方,举例说,北温今天只有一家订了10包米,如果我带D一起去,就要在送完DOWN TOWN后,经STANLEY PARK,过LION GATE桥到北温,送完货再由1号HIGH WAY桥返回温哥华把D送回唐人街,我再掉头去送高贵林及以东一带或回家。这一趟转下来,少说也要一个钟,10袋米的运费都给他也还不够,而且绕路耽误了时间。
有几次D和我讲条件,只送唐人街和DOWN TOWN他就不干。我最恨别人要协我,所以每次都不客气地告诉他,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算。虽然每次他基本上还是嘟嘟囔囔地上了我的车,不过毕竟关系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NO1退役后,小J和我接管了他留下来的地盘。公司又把NO4找回来专司唐人街这一块鸡肋。我去唐人街越来越少,慢慢地,到我快要结束司机生涯时,D已基本不再帮我做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很有些对他不起。付他低于最低时薪的工资,和我一起干了近一年的最繁重的体力劳动。好象有人说过,穷人剥削穷人比富人剥削穷人还来的狠,吾然之矣,因为要完成资本原始积累。 赴美以来,曾有几次返加,每次都到唐人街转转,希望能再遇见他,道一声好,一起吃个小饭,听听他唠叨一下他的家他的孩子,他说过他的小女儿很象他,长长的金色头发。


七 “好象没有什么风”

“好象没有什么风。”
正在唐人街口等着驶入后巷卸货,一位中年台湾女生走到我车旁指着我的后车胎对我说。我谢了她,并没有下来查看那车胎。面包会有的,等一下唐人街出来就有一些风了,再不济,等DOWN TOWN送完了,那风就来了。不过那一刻,我学会了原来台湾人管轮胎里的气叫“风”。
严重超载下,我的车轮总是扁扁的,拐弯时要异常小心,只要碰到一点CURB,车胎就爆啦。我曾为此而爆过一次。好在那次几家餐馆紧挨在一起,卸下一部份货后,剩下的一个瘪胎就丰满了许多(呵呵,用词不当),那天愣是靠剩下的五个胎跑完全程,第二天才去换胎。
我送货生涯中送货最多的一次是356件,其中325件是大件,6吨多点儿。本来是没有这么多,临了一个电话进来,DOWN TOWN的S哥的餐馆急要15米15油。M过来看看我的车,见我摆放的还算井井有条,二话没说,就加在我的单子。这最后30件只能塞在中间的过道上,整个车厢几乎塞满。
等我上了车,M在货仓口拍打着我的车厢,我以为是嘱咐我路上小心,探出头来,M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他是家族中唯一会讲国语的, “先送后上的这一家,他们急等用!”
CAO,不用你说,我能有选择吗?这一大堆东西堵着过道,不先清理掉,我也没法下货啊!再者,我也不敢如此重载在唐人街崎岖的后巷里扭秧歌。
打火启动,给油不走,把档位一子拉到尽头的D3档,稳稳地踩下油门,慢慢地坚定用力,我可怜的3吨货车怒吼一声,颤抖着驶出货场,拐上了GRANDVIEW VIAD,上路的一霎那的路面落差,使得车体开始了阻尼振荡,全车的减震系统已不能有效地削弱这一过程,往往是前一个未了,后一个又至,感觉好象是汪洋里的一条船,孤独地船长在徒劳地试图稳住那船。
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开到唐人街,D跑过来指着车后的浓烟紧张地对我说, “T,your car got fire!”
我告诉他,DON‘T WORRY ABOUT IT,后车轮已经顶到车厢底部,烟是磨擦出来。

那一天D和我一起干了8小时,第二天上货前我又独自忙了2个小时。
长期的重载,使车轮磨损很快,往往四个新胎几个月就要换一次。每一次去换胎,修车的东欧人都要调侃一番,
“Did you eat them?"
据说ICBC不受理超载车祸,也听说警方会追究超载车祸车主及司机责任。这又是我后来辞工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没有人会长期做这刀尖子上讨生活的工作。
重载时的驾驶完全不同于轻载,尤其是下坡转弯时,速度一定要够慢,不要管后面的车给你多少嘀嘀,我在路上见到太多的货车在下坡转弯时翻侧。感谢上帝,两年里我一次严重车祸也没出。
要时刻注意保持与前车的距离大于轻载时,尤其是下雨天。有一次在横加公路上,天下小雨,路上堵车,走走停停,当我发现前车已停,开始全力煞车,力量之大,车轮已全部闸死,全车仍慢慢地滑向前车,就象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那车的尾巴在我的视野里越来越大,嘴里叨咕着,不要撞上,不要撞上,手闸也拉了上来,但就是阻止不了彼此的接近,那一时刻涌上心头的对命运的无力感,刻骨铭心。


八 “电脑?人脑就好了!”
“电脑?人脑就好了!”当M听我谈起可以用电脑取代人工开单记帐时,笑着对我说。
我在中国的研究生读的是MBA,下海经商后也在相当一段时间实际承担了公司的管理工作,因而对目前公司的运营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
XX粮油总体上是一家成功的公司,那几年的业务蒸蒸日上。这除了随本地华人近年来与日俱增,对粮油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因素外,与公司运营成本的低廉有关。
1,公司的管理人员全部是家族成员,一星期工作7天。试想如果雇人来做,加班费要付多少?
2,杂工们除了铲车司机及大货司机外基本上是唐人街附近最底层的人,他们应该领着政府的什么,同时在这里做工拿CASH,做一天算一天,公司并不负担其生老病死。而据我所知,正规公司在付员工工资外,还要付政府相当一部分钱用于员工的社会福利。
3,独特的运货记件工资制度及订货出货流程。一般公司的送货商业流程是,SALES接订单,无论是否用电脑管理,最后订单汇总到库房,库房人员按单将每一家的货品码放在货板上包装好后,一板一板地装上车,司机与其助手(也有公司只是司机一人)运货到目的地,卸货签单走人。当中一切过程均发生在正常上班时间。相比之下,XX粮油有两点占优,一是,单车装货量大,是别家的2-3倍,效率高;二是过程中环节少,当天或次日即可送到。XX粮油的送货记件工资,以我和小J的经验,熟手平均15元时薪,是同类工资的近两倍,但考虑其它公司要雇佣远远多于XX粮油的人手用于每个环节,总体工资则远远低于同类。因此XX粮油的价格总是最低的。
当然这样做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随时有大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短工资源;二是,要有几个头脑灵活身体强壮捍不畏死的送货司机。(送货时经常遇到别家送货司机,一来二去非常的熟,他们有时看着我那山一般巍峨的货说,我知道你们XX粮油赚的多,可这活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呵呵,一不小心写成技术经济可行性分析报告了。
那一次关于电脑与人脑的话题,是因为我用COREL DRAW做了一个漂亮的公司LOGO送给M引起的。虽然公司到最后也没有用我的LOGO,但不久就用印有公司TITLE的INVOICE取代了商店随便买来的INVOICE,也算是一大进步。我这一马屁举动的另一收获是M太对我因而青眼有加,她是负责安排送货的具体操盘手,于是乎我就升为与小J一样的主力送货(当然还是要有实力做后盾),常常送些某超市100袋米之类的好活儿,银子赚得硬是容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后也是M太对我恨之入骨,既使大老板B出面也没有转寰。此是后话。
有人会说,如此以来,XX粮油岂不是要垄断大温的粮油市场吗?看官有所不知,这世间事物往往有一正一反两面性,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导论”第三篇第二节里说。。。(“JUST KIDDING”,我小儿子在一旁奶声奶气地大叫。)
XX粮油成功之处在于其独特的经营模式,其不足之处也在于缺乏基本的管理知识。一切都是倚赖自我经验的累积,不能借鉴已总结定型的管理手段。由于家族人员的知识水平限制,不可能引入电脑介入运营,我当时也就和M那么一说,显得自己卓而不凡罢了。不过一些地方可以明显地做得好一点。最明显的例子是,现代仓储管理最基本的一条是,每件货品必须可以很方便地检索到其存储位置,入库时间及保存状态。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最原始的是,画出仓库的平面图,标出每个仓储单位的编号,每个上面相应钉上一本小小的STICK NOTE,写上名称,种类,数量及入库时间。若有出入库,撕掉旧的,记下新的。如此,保证先进先出,不至酶烂变质。而XX粮油的仓储分布全部都在M的脑子里,他有时会指挥装货工拿一个指定区域的货,可一旦忙起来,就顾不上了,任由装货工乱拿一气。再加上人的记忆也会出错,因而时有顾客投诉收到酶变大米。因此,很多对质量要求严格的超市或餐馆,并不会订XX粮油的货。
再有,XX粮油的顾客充其量几百家,完全可以撰写在纸条上,按字头分类贴在墙上,每条写上名字,地址,电话,营业时间(这点尤为重要,很多餐馆上午不营业,有些MALL节假日关门早,以及休星期一等等)及其它(如卸货在另一条街上),内容可随时更新。新手或老手新店可以出发前随时查阅,以免千辛万苦地跑去吃闭门羹。我是经过几个月的磨炼后,才意识到要实行资源共享的硬道理。而B和M也是从送货生涯走过来的,他们却至今不悟。 啊呀,too boring, sorry!
 
最后编辑: 2015-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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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 didn't work!"又是我小儿子在喊。) G!

九 S哥与S嫂
S哥的餐馆在DOWNTOWN的GRVANVILLE街,楼上是XX海鲜酒楼,经常有侨社的活动在此举行,不知是否有股份的缘故。我有一次问S哥,你守着如此著名的酒楼,如何做生意?S哥诡秘地一笑,“龟有龟道,蛇有蛇道,我们两不相扰!”
我顿时彻悟--市场细分原则,MBA中常常提到的一个原则。老百姓讲话,就是在楼上山珍海味吃多了,要到楼下涮涮肠子。不同的消费群体。
第一次见到S哥是我刚出道一个月时,意气风发,很有点儿天下舍我其谁的味道。兜到后门一瞧,硕大一停车场,空空荡荡,心中大喜,立刻对准后门倒车进去。那停车场很有些坡度,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倒入,正值中途,忽听一阵巨响,紧接着劈沥扑碌不绝于耳。糟了,码好的油桶垮了! 下车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门打开,悉沥哗啦地米袋掉了一地。 “大佬,不能把车停下来的,你们公司的司机都是停在上面。”
我回过头,一个和和气气地玉面郎君站在我面前,比我略高,似乎也略长几岁,笑嬉嬉地看着我。我问他为何知道我是说国语的,他一边上前帮我整理一车乱货,一边告诉我香港人怎么做的了这个,这工作都是属于超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陆人就是超人,可能是穷急眼了,什么都不吝!
时间一长,知道S是餐馆的东主兼大厨,厨房里的伙计都叫他S哥,我也入乡随了俗。S嫂长得小小巧巧,在前面做waitress兼收银,也是白白净净,不象大多数老广。每次去送货,S哥都要停下手里的活计,问一声好,如果不忙,还要陪我聊上一聊。S嫂则早早地预备好了银纸,等我活一完就可以拿到钱,一点都不耽搁。不象有些东主,明明你早早就把INVOICE递到他的案头,等货已经搬进其储藏室,他的银子还不见踪影,兀自在那里一边干手里的活,一边翻来复去的看那张INVOICE,好象多看两眼那上面的AMOUNT会变得小一点似的。最后实在拖不过了,再慢慢爬上楼,半晌才递下一张支票来。
有一次送货,不小心把S哥的车给刮了一下,车头灯的罩子破了。我忐忑地告诉S哥祸事了,他出来看了一下,试了试车灯,还亮,手一挥说,算了!又不是什么新车。事后我感到很过意不去,遂送了S嫂一盘国语歌曲CD。
S哥有一位厨子跑到另一家新张的小餐馆去做大厨,也在XX粮油订货。我送过去时,那哥们儿见到我一脸得意之色。过一阵子再送过去,那斯就不见踪影了,是店主在抄菜。我知道有些店主在生意之初会请经验大厨,等手艺学到手就把人赶走。过几天我再送货给S哥,又见那跳槽的厨子在厨房里摘菜,我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哥们儿嗫嗫地不知说什么好,S哥在一旁打着哈哈,说, “他舍不下我们兄弟几个嘛!”
我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做到S哥这种胸怀这种气度。


十 唐人街的阴暗角落
唐人街最西端 E HASTINGS夹COLUMBIA一带有很多HOMELESS游荡,此地也是一个毒品贩子及瘾君子出没所在。
我第一次见到吸毒者是送货去E PENDER的XX夜总会,后巷很清静,没有唐人街其它地方熙熙攘攘地人潮。停下车后,我拿着货单挨个后门寻找那家夜总会,注意到两个HOMELESS鬼鬼祟祟地蜷缩在角落里。这一带有太多的HOMELESS,我实在没有兴致多看两眼,径直奔到那标有XX的后门,按铃叫人。 半晌一阵门响,微微开了一个小缝,门链依就挂着。门后一张警惕的面孔对着我。 “XX粮油,送货。”
那人松了一口气,慢慢把门打开。
我回到车上,把货搬到小车上,慢慢地推将过来。沉重地车轮声响惊动了角落里的HOMELESS,两人猛地抬起头来和我打了一个照面,
“鬼呀!”我心里大叫。差点儿没有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这还是人吗?分明是两具会动的枯蝼,那呆滞的目光里透出的明明是死神的气息,胳膊上的针头兀自颤颤地抖着。
按理说,我也见过吸毒者,如XX粮油那几位,除开死去的B偶有反常,老实说,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这一次的经历却使我震撼不已。这一谜底是在我第二次与这些躲在巷后的吸毒者不期而遇才揭开的--眼神,是他们空洞的的眼神,从里面什么也读不出什么来。大部分时间我遇到他们,那眼神充满了虚无,飘渺,好象心神在天国什么地方游荡,我想可能药物刚刚起作用,他(她)正享受那用一生的代价换来的片刻安详;有的时候我和他们相向而行,四目相对,他们的目光总是怯怯地躲开。每一次我总是尽量平静地望着他(她),希望可以看到些什么,至少也可以表达一下我的善意,但我的目地从没有达到,他们的目光总是一闪而过。好象身处两个世界,一个人间,一个冥府。
从此以后,我再到这一带送货,总是格外小心地看着脚下,注意不要踩到地上的针头什物。

后来读了一些有关温哥华吸毒者的资料,知道这些人都是吸毒晚期,他们用药量很大,要用所有能搞到的

钱用于购买毒品,无论是政府救济还是什么地方弄来的,钱一到手,马上奔这一带买药,然后迫不及待直

奔后巷,开始享受或许是“最后一次晚餐”。

后来读了一些有关温哥华吸毒者的资料,知道这些人都是吸毒晚期,他们用药量很大,要用所有能搞到的钱用于购买毒品,无论是政府救济还是什么地方弄来的,钱一到手,马上奔这一带买药,然后迫不及待直奔后巷,开始享受或许是“最后一次晚餐”。
沿E HASTINGS驾车的朋友,走到MAIN至COLUMBIA之间,通常会看到一两部警车停在街旁,他们在警戒毒品交易可能引发的冲突,而对这种小额的最终交易,则视而不见。如果你看到救护车停在那里,有人在忙碌,那一定是有人(鬼)吸毒过量或未能吸食而死亡或正在走向死亡。
后来父母来加,载之唐人街一游,转到这一带一看,听我说是吸毒者,立即催我快快离开,那表情活象不小心吞下了什么脏东西。我心里话,你们要知道我过去至少一周两次,2米近距离直击其打针行为,还不定会怎样呢。我没有和他们谈起我所做过的工作,即便是太座也不是很清楚,在家里我很少谈及此类故事。


十一 “诱惑的英文怎么写?”
唐人街最东端的街口有一家XX烧蜡店,店后的地下室内有一个做杂工的小伙计Z。Z二十来岁的样子,很喜欢在我送货的时候和我说说话,请教一下英文。 一天,他突然问我, “诱惑的英文怎么写?”
“L-U-R-E, LURE!”我告诉他。他重复了几遍,记下了。
前不久回温哥华,又到唐人街,信步来到XX烧蜡店后巷。还没有走近,就听见有人低声哭叫, “唉呀,唉呀,不要打啦,真的没有钱哪!”
我绕过去一看,Z缩在角落里,有两个亚裔男子旁边站着。看见我,其中一个家伙气势汹汹地过来, “Are you working here?" “No."
"So go away now! Nothing happen here!" 我转身离去。
我当时为什么不去报警呢?后来一直在后悔。
Z显然是在被高利贷者追帐,借债的原因无非是赌博。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否则8年时间还未能从赌博的诱惑中走出来,Z只能在唐人街的地下室给高利贷者打一辈子工了。


十二 打架
成人以来,我几乎不曾和人打过架。只记得刚上大学时,未来的精英们重新编组洗牌,我这中学里的皎皎者一下子就变得什么也不是,心头自然失落愤懑加不忿。一天班上的团支书不知为什么事逼事逼地耀武扬威,我就在一边调侃了几句,那哥们就气势汹汹汹地冲过来要找我麻烦,以为我这外地来的还不吓尿裤子,我当时很冷静,上前一步,照着腮帮子就是一个腮槌,“叭”地一声,当时就红了一大片。傻小子没想到我会动手,而且动作这么快,当时就傻在当庭不知如何是好。接下来自然是同学们一拥而上,把我俩分开,然后小子才反应过来,跳着脚喊,你等着,我找人来。不过到了,也没人来找过我麻烦。大家在中学都是好孩子,上哪儿去找混混来帮忙打架。
呵呵,还是回头说说阿唐征战温哥华DOWNTOWN立扬国威的故事吧。
一天晚上6点左右,我在DOWNTOWN送货,冬天黑得早,大灯都打开了。Smith街过了Howe,右线在Hornby前变成右转ONLY,过了Hornby两线就变成一线,很多人不知道,往往在右转线直驶过来与左线直行的车挤到一起还不知道,时有争端。我经常在这里被右线车嘀嘀,听听就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结果今天这位火气非常大,追着我的车不停地鸣笛,搞得我也上了火,立即鸣笛回敬,当时我正停在BURRARD前等红灯,从后视镜里就见那驾车的白人从越野吉普上跳下来,急冲冲地就过来了。还没等我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跟他讲完是他在右转ONLY上直行,那家伙抡起巴掌就是一下子,我往后躲了一下,没完全躲开,眼镜被扫掉了。趁我低头找眼镜之际,那白人转身就走。我当时那个气啊,恨不能手里有杆枪!戴上眼镜,跳下车我就追,结果起动太快,脚下一滑,一个趔切差点摔倒,心头的怒火更加万丈。我大步流星的追过去,见几步远外那家伙就快要上车了,当时根本没多想,脑子里自然就浮现出李小龙那个招牌飞腿,跃起身来,就是一个侧踹,那白人伸手挡了一下,力量太大,整个人被我从开着的车门踹倒在前驾座上,我则被反弹掉落在地上。电影上那被踹的家伙总是飞到一边,李小龙则稳稳地落回地面,怎么轮到我却掉在地上呢?看来这就是业余选手和专业选手的区别。
等我从地上站起来,车上已经下来一个女人,拦在我前面,大叫大嚷“STOP IT!” 我恨恨地指着那缩在女人后面的白人破口大骂四字经。后面堵着的车一片笛声传来,我怏怏地转过身,上车走了。


十三 送货路上的苦与乐
展开大温地区地图,从北往南以次是西温,北温,温哥华,列治文,LADNER,由温哥华往东依次是本拿比,新西敏,DELTA,破木地,IOCO,高贵林,高贵林港,SURREY,CLOVERDALE,PITT MEADOW,枫叶岭,LANGLEY。我送遍了上述全部的城市。往东最远到ABBOTSFORD,往南最远到美加边境的白石镇。
尤其是NO1退役后,NO2,小J和我覆盖的范围一下子大了许多。每天都要用很多时间跑路。那时我用的是整个低陆地区图寻找最佳行车路线。想象一下开一大货车,传梭于辽阔的大温低陆平原上的景象,其喜洋洋者矣。

一次在送完位于CLOVERDALE的最后一家已是9时左右。返家途中,忽见路旁一民宅火光冲天,驶近一看大火已上房顶。我当时并无手机,犹豫一下就开过去了。直到走出大约10个街口,听到消防车响,方才释然: 我就是找个电话报警,也是这一结果。唉,可爱的中国人。
再一次是在列治文,也是晚上,不熟走前门,刚进门就见食客们蜂拥而出,正诧异间,但见浓烟自厨房拥出。好事的我见状大喜,遂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哈哈,火已经冲上锅台上的油烟机了,几个厨子徒劳地想用几个小小的灭火器压住那火头。热闹看够了,我又不是雷锋(听说雷锋也是假的),遂道一声: 风紧,转身扯呼。出门时还听那WAITER正扯着嗓子在打电话报警,“WE GOT FIRE!WE GOT FIRE!”
一次见厨房打杂的新移民PLMM被蚊虫叮咬了很多包,于是买了AFTER BIT送给她,她说我结婚了,我说我也结婚了,厨子们大笑。
一次拉起手闸忘记息火就下了车,货车慢慢前移欲碰前车,我急忙用后背顶住车箱试图阻止滑行,车速减慢却仍轻撞前车保险杠,驾驶跳下欲与我理论,我大叫“GO!GO!”,那人又跳回车里,快速加油离开,我才有机会上车息火。
还有一次送KINGSWAY上一家超市,仓房里一票人在干活,我送完货随老板上楼拿支票,忘记锁车门,等送到下一家发现少了两桶油,立刻回头找,却没人认帐。我对那老板说,好,有你的,算你狠!接下来,我拆东墙补西墙,忙活了几天才把窟窿堵上。等下次再送这家,我跟本就不去,原货拉回,说,去晚了,关门了;第二天再去,太早了,还没开门。总之,就是不送到。如此这番几次,那超市老板终于垮了,送货前电话打到公司,M让我接,那斯在电话里求我,大佬,快送过来吧,我已经自己开车买好几回了!我说,谁偷了我的油?那斯说,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已经让他滚蛋了。
送货路上,我喜欢听听星岛中文电台的节目。岳华老头在大讲韦小宝和双双丫头如何如何,赵咸有时和一个叫6月的台湾女孩儿在CALL IN上调情。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赵咸的风格,几分淡淡的哀愁,几分沉沉的相思,在那一个一个风雨飘摇的冬天的晚上。
我酷爱京剧,时不时吼上两嗓子。尤爱老生与花脸。那起折婉转,回肠荡气的旋律,常常使我不能自己。在漫长冬夜的送货路上,岳华赵咸们都闭上嘴巴之后,我会吼出黑老包跑到阴曹地府的那一段,“又见那,大鬼卒,小鬼判,压定了屈死的亡魂,项戴铁链,悲惨惨,惨悲悲哪!阴风绕,吹得我透骨寒----” 时值今日,我都不敢再唱这一段,一唱,那一晚上的风,那一晚上的雨,那一晚上的心情,还有那一晚上的泪水就都回来了...


十四 辞工
终于到了辞工的日子。这天是1996年12月15日,下午装完车,跟M说, “我做到这个月底就不做了,你现在可以开始找人来取代我的位置了。” M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前面的什么地方。
当晚,大老板B打电话到我家,关切地问我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嫌分配的活不好,他可以吩咐M太给我安排好一点儿的活计。
我谢了他,只是说自己做的太久了,要喘口气先。他一再劝我三思而行。我终于答应他,再多干一个月,到97年1月底。不过,我要求他届时给我出具一封LAY OFF信,他满口应承。
入冬以来,妻一再要求我辞掉这份工,做一点别的什么。我一直犹犹豫豫,未做最后的决断。
我这人干什么上手都很快,一旦上手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将其完美化。这种执着精神的反面,就是不够变通。套用一句文革时代的常用语,只顾低头拉车,不能抬头看路。惯性太大。
我一时想不出辞工后干什么。去上学吧,30出头,毕业后近10年来没有正经读过书,不知道还能否蹋下心来;做生意吧,又没有什么本钱。
就在这时候公司接连发生了几件事,促使我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96年入秋以来,时不时有几个便衣警察,埋伏在离货场不远处,等我们装完货一出车,就警灯闪烁地杀出来,押着我们去过磅。结果就是开罚单,押回货场卸货至允许范围内。如此一来,搞得我们只好一天出两次车,效率因而大减。
公司的管理混乱,常常多装点什么。有很多大的餐馆对送货数目是否准确并不在意。如此种种,都给送货的人以上下其手的机会。本人也不能免俗,拿去送朋友,与其它公司的送货司机换螃蟹或其它什么的。(罪过啊,怪不得名人们都有一本忏悔录,想来凡人们也会有一本,只是没人看过罢了。) 不知怎的,这些慢慢传到老板们的耳中,于是开始严格把关,处处小心。进而矫枉过正,规定加油只能到唐人街指定油站。
偏偏那一阵子很忙,很多列志文的单都跑到我手上了。此前送货大致分成两个区域: 东北和西南。列志文属西南。前者由NO1和小J负责,后者由NO2和我负责。要么是因为NO1退役,要么是因为公司想让司机交叉走位,反正东南西北都安排到了。看官只要查查地图就清楚了,列志文和东面的高贵林以东完全是两个方向,通常我是2点半到3点出车,除非我每晚做到10点,否则当天不可能送完。送完北区,已临近下班高峰,通往列志文的两座桥堵得满满的,只能撇下南区奔东,第二天上货前再送南区。等于拉着半车货兜了一大圈,耗油量激增。每两天加一次油都不够,又不愿意天天跑去专程加油。故而常有在什么地方实在熬不住加5块钱油的事。每次拿回来报销时,M太都有几分不快。 接著11月底发生的一件事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草。
有一晚上送DOWNTOWN一住家,2袋米。扛着米袋(因上下楼梯用小车不便)到APARTMENT大门口,按门铃叫人,房客接电话后,我用国语,广东话及英语轮流上阵,那斯就是听不懂,我又不会闽南话。(说到这
想起另一件事,那是我刚送货不久,也是送住家,也是说什么话都听不懂,旁边有一白人老太太听我在不停地用各种方言对着MIC喊,很同情地对我说,他们CHINESE有600种方言,听不懂你很正常。难道我什么地方不象中国人吗?) 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几分钟,我实在太累了,忍不住就把肩上的米袋扔了下来。真巧,刚好砸在大门玻璃上,力量虽不大,刚好也就碎了。我迟疑了2秒钟,等我反应过来抓起米袋想跑的时候,MANAGER出来了,人赃俱获。(嘿嘿,还是不够坏,傻了2秒钟。)
第二天M要我自己赔玻璃,300多元,说这不属于车祸,ICBC保险不受理。看官明白了吧,XX粮油并无劳动保险。我据理力争,说这是工作中正常失误,理应公司负责。M太蹦出来,说我有太多的车祸,公司已经付了太多的钱等等。不错,我是有过7次车祸,不过其中两次已经被我狡辩成对方负主要责任。我接手时,该车的保险率已经是800%,可想而知前面有多少车祸发生,我并不是最差的。
最后我跑去找B,告诉他,你可以解雇我,但不可以让我陪钱。他看我态度坚决,只好顺水推舟地做了好人。
对此结果,M太肯定极为不满。M是个惧内的人,在太座的压力下终于在我辞工前一日,由于报销加油费的事和我大吵起来。我已经从收上来的钱里扣除了油费,结果他就伸出手来管我要钱,说不给钱就不装车。以我的性格本该拂袖而去的,结果到底低了头,让他从工资里扣。唉,是为了那封LAY OFF信哪! 次日,便出现了前面辞职那一幕。我知道B的心理,道貌岸然地装君子。我正正规规地提前2周辞工,B就会老老实实地给我写信。另外,B其实并不想我离开,找一个熟手送货司机太难了,尤其是送XX粮油。或许他认为我拿几个月UI后,还会回来做也说不定。MMD,还真让他猜着了,我有时做梦还梦见我WEEKEND去XX粮油做兼职,还不只一次梦见,所以可以想见这一段送货生涯对我影响有多大!
M太很记仇,是她的固执使B的想法的潜在可能性化为乌有,也使公司后来蒙受了更大的损失。最后一个月,我的活儿并没有变好,而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差。结果这个月我才拿到1700元,比我最初的第一个月还少,也因而使我后来的UI每月少拿200元左右。
我已经告诉小J我不干了。他沉默半晌说,是啊,这份工是不能干的太长,不然,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终于,最后一天来了,1997年2月1日星期六,我开着我那辆油迹斑斑的货车前往XX粮油货场,妻开著TOYOTA在后面跟随。
我到了货场,停稳车,径直走向M交牌,银单两讫。M笑着问我说,今天还要不要做?我笑着摇摇头,把车钥匙递给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别了,司徒雷登!从此天涯各一方,你我的世界再也不会交汇。
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好一段百感交集的日日夜夜,它必将铭刻在我心灵的深处。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踏出仓门,感到天是那么的蓝,是那么的高,世界真美好! 进到自家的车里,脱下油麻麻地工作服,随手扔到车外的垃圾箱里,回过头对妻说, “亲爱的,我们要回家了。”
车后,那货车,那货仓,那忙碌的人们,离我愈来愈远,愈来愈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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